徐红道,“照片……被……被我烧了,我当时很害怕,我也是没办法,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我那个时候糊涂,我宁愿相信李舰骗我的那些话。”
……
警察后来对姜源进行多轮审问,关注的问题主要是知不知道姜暮被性侵?杀张文斌和李舰是否是因为姜暮被性侵?均被坚决否定。
他们讯问李雪梅,李雪梅亦对姜源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道,那晚,他们分开寻找姜暮,最后姜源回到家,他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又对武之华进行询问,武之华当晚和张文斌确实说过姜源听到的那番话。
同时,因为李舰已死亡,姜暮被性侵案也无法再追溯。
陈立荣立即提交批捕手续,卷宗呈交,陈立荣负责制作起诉意见书,上级批准后,连同全部案卷材料、证据,以及辩护律师提出的意见,一并移送检察院审查。
姜源被提起诉讼。
案发后第十天诛心
尽管李雪梅不知道姜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他杀人一定是为了姜暮。
那晚,姜源被逮捕后,姜暮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李雪梅从沙发上站起,蓬头垢面。
她突然奔到姜暮面前,“啪”扇在她脸上,她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像是对姜暮的控诉。
她好像在用全身力量抗拒着这一事实,姜源怎么可能会是凶手,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被玷污。
姜暮恐惧,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她以为她还要打,李雪梅却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再一巴掌,再一巴掌,再一巴掌,她捧起姜暮的脸嚎啕大哭,“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那一夜,她们都没有睡。
姜暮全身血液似乎都被抽走,她淌着步子走进洗手间。
她打开花洒,凉水顺着她的头顶浇灌下来,她来不及脱衣服,便大声抽噎起来,她把自己的脸伸进水柱下。
花洒里的水一会儿急,一会儿弱,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又冰冷,姜暮靠在墙上,缩起肩膀。
自从那天过后,她似乎病了,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李雪梅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当然,人们看智障的时候多少都会带有几分怜惜。
李雪梅带她看了许多大夫,看了跳大神的、算命的、改命的、喝过符水,都没什么效果。
最后李雪梅也不允许她在家里住了,去了精神病院,心理医生罗霞整天陪在她身边。
罗霞告诉她,姜源所做的一切,或许正是爱的。可是罗霞亦知道,姜暮这个孩子太久没被爱过了,那爱冷不丁地又像一座大山向她倾覆而来,把她压在父亲的粉身碎骨之下,带给她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包括对亲情与爱的颠覆性的疑惑、自我怀疑,包括对姜源那种壮烈牺牲式的爱的拒绝接受,她或许甚至不愿明白姜源杀人是因为她。也可能包括许许多多连她都无法体察的复杂情感。
家境本就不富裕的李雪梅,接连遭遇失去母亲,又遭受丈夫杀人,女儿被玷污的打击,身体也垮了,每天除了上班赚钱给姜暮看病,晚上还要为案子操心,整个人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岁。
直到姜源案子要开庭前夕,罗霞打电话说见面,姜暮才看到李雪梅,没想到她瘦的只剩下一副架子,脸色蜡黄蜡黄的。
女人一旦操起心,衰老的速度犹如黄花。
心理医生罗霞说,“她受到了巨大刺激,她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她现在已经快不记得自己被性侵的事情了,她把所有的痛苦经历都转嫁给了程慧芳。如果想康复,是很困难的。”
李雪梅捂住脸,说,“如果她不愿康复,就让程慧芳永远地替她承受苦难吧,她忘得越多越好。”
罗霞说,“要坚持治疗啊,期间有过好的迹象的。”
李雪梅的双眸被点亮,“什么时候?”
罗霞道,“你忘了,她心里的程慧芳虽然死了,但是后来有人帮程慧芳向社会寻求帮助了呀,这说明她看到过光,我想她身边一定有这样一位朋友,一直在默默支撑着她。”
李雪梅道,“那要怎么才能完全康复?”
罗霞道,“要多给些关心,多给些爱,要时刻照顾她的情绪,暂时不要再向她提及自己被□□的事,而是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告诉她性不是可耻的。”
李雪梅道,“可我,要怎么说呢?我做不到。”
罗霞道,“要持续告诉她程慧芳是值得被同情的,等她慢慢接受这个观念后,或许一切都好了。她只是需要一点性的教育,除此之外,她也需要一点爱的教育。”
李雪梅茫然地看着她。
罗霞说,“其实出现这种情况,首先要转变观念的不是孩子,而是家长,只有家长调整好心态,正确面对,才能收获好的效果。”
李雪梅虚心接受,“除此之外,还需要做什么呢?”
罗霞道,“我听说她以前很开朗的,很喜欢跳舞的,我问过县舞蹈团的老师,她很有天赋,可惜这么多年的荒废已经不可能再走上职业道路了,但作为业余爱好,还是可以重新培养起来的。”
“好,我都听你的。”李雪梅说完又犹豫,“可是她很排斥我。”
罗霞道,“正因为觉得没有爱,所以她对外界的一切都是排斥的。”
罗霞拿出几本书,道,“我这里有几本书,你带回去看一下,平时要注重自己的言行,前提是你要从根本上改变你的思想,这样潜移默化之下才能影响孩子。”
李雪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带她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