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卓钰彦深感无趣地吐槽:“我看你面色这么凝重,我以为肯定是沈流云劈腿了呢。电视剧里那豪门恩怨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我刚刚都脑补到要怎么去帮你捉奸了。”
闻星哭笑不得:“你脑洞也太大了点。”
“没办法,生活太憋屈了。每天对着秃顶爹味的领导,事多钱少的甲方,换你你也得这样。”作为苦逼社畜的卓钰彦被生活千锤百炼过后,如今的签名已经早早从之前的各种文艺语录改为了“上班哪有不疯的”。
回归正题,闻星垂着眼,看了咖啡杯里的拉花片刻,才终于将藏在心中多时的疑虑说了出来:“我总觉得,沈流云好像变得不太正常。”
虽说沈流云的性格本来就古怪,但自从他画不出画以后,似乎越发古怪起来,已经偏向非常人能理解的领域。
“他画画的频率下降了很多,已经很长时间没能画出满意的作品。可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所谓,照常出去跟朋友喝酒聊天,经常会很晚才回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变得阴晴不定,经常莫名其妙发火,可是发过火之后又会很快跟我道歉,给我买礼物。”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时候看我的眼神会很奇怪,有点像是……嗯……去逛艺术展的时候,看玻璃展柜里的展览品时会露出的那种眼神。”
冰冷的、审视的,仿佛在为眼前的艺术品估出一个合适的价格。总之,不像在看恋人。
银杏叶
听完闻星的叙述,卓钰彦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个信息量,好半天才接话:“别的我倒是都能理解,我们画画的每次画不出来的时候,状态确实会很差,我也经常这样。可最后一句话我没太听懂,什么叫做看展览品的眼神?会不会是你想得太多了?”
事实上,这一结论是闻星花了很长时间细心观察,并以充分的观察结果而推断得出的,绝非信口拈来。
观察的第一个月里,沈流云出现两次这样的眼神,第二个月出现五次,如今是第三个月。这个月尚且过半,观察结果却已经高达七次。
这似乎预示着某种危险即将逼近,因此,闻星近段时间都有些心神不宁。
闻星很轻地摇了下头,反驳道:“不是我想太多,他就是用那样的眼神在看我,很多次。”
“好吧好吧。”卓钰彦妥协了,吹了口面前的咖啡,有些不以为意,“可这又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不爱你了吗?”
闻星一时卡壳,皱着眉,不知该怎么接话。
卓钰彦似乎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叹了口气,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你看,我一问你这个,你又不说话了。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沈流云不正常,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可是我问你是不是觉得他不爱你了,你就不吭声了。既然这样,那你纠结他用什么眼神看你又有什么意义?!”
“阿彦,事情不是这样的……”闻星脸色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跟卓钰彦讲清楚自己内心的百般纠结。
明明他更多的是想说沈流云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劲,但是卓钰彦却将问题扯到了他们二人的恋爱关系上。而从一开始,卓钰彦就根本不看好他和沈流云在一起。
果不其然,卓钰彦下一瞬间就发作了,连头顶上的一小撮头发都炸得翘起来:“当初我就不同意你跟沈流云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跟中邪了一样喜欢上沈流云!不是,他那样的,看上去就靠不住,你喜欢谁不好,怎么非要喜欢沈流云?!”
“不行,我得给沈流云打电话。”卓钰彦越说越激动,将手机打开,准备找沈流云的电话,“你每天猜来猜去的也不嫌累得慌,不如现在就把他人叫过来,你好好问问他。你就问问他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那俩眼珠子安眼眶里不用来好好看人,瞎用来干什么了……欸,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闻星把抢过来的手机反手扣在桌上,敛了情绪,眉眼俱是冷意:“你要是敢叫他过来,咱俩就玩完。”
卓钰彦被他唬住了,缩缩脖子,但仍然不满地嘀咕了句:“至于么?咱俩认识多久,你跟他认识多久?”
瞅着闻星的面色稍霁,卓钰彦连声追击:“二十五年!咱俩可认识二十五年了!三岁一起上幼儿园玩滑梯,五岁一起去青少年宫上课,你学钢琴,我学画画。后来小学、初中、高中都一起上下学,连高考志愿都是一起报的。这么多年了,我们互相都管对方爸妈叫爸妈,好了大半辈子了,他沈流云能比吗?你就跟他恋爱五年,怎么心就往他那偏了?”
他这么一长串车轱辘的话将闻星说笑了,神情缓和下来:“你们对我都很重要,是不一样的重要。况且,当初不是你天天在我边上说沈流云多好多好么?怎么现在尽说他的不是了。”
“那能一样吗!”卓钰彦明显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疑心闻星喜欢上沈流云都是受了自己的影响,急急辩驳,“我对他那是艺术上的欣赏,精神上的崇拜,跟你对他的喜欢完全就不是一码事。”
曾经,卓钰彦是沈流云的狂热粉丝,天天在闻星耳边说沈流云的新画,沈流云的采访,沈流云的讲座,左一个“沈师哥”,右一个“沈师哥”,亲切得不行,大有将人高高供起,奉为神明的架势。
那时候他还没想到,有一天他关系最好的发小竟然会跟他崇拜的这尊大神谈上恋爱。
一直到这两人谈了五年,卓钰彦都还有些难以接受,总觉得喉咙里像被堵了块冰冷坚硬的石子一样,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