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娘,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孟追欢忙点点头,“那便依二婶母所言吧。”
张佩兰听后顿时喜笑颜开,将孟追欢从地上拉起来后便道,“哎呀欢娘你不知,你哥哥孟追云前不久才相看了世家的女儿,想着来个亲上加亲,却被挑拣父亲不是官身,还狮子大开口要了好大一笔聘礼。如今这燃眉之急便可解了。等你父亲孝期一过,便可迎嫂嫂入门,给你生好几个侄子。”
孟追欢恬然一笑,“那我便等着哥哥的喜讯了。”
待王静熙身边的女使将张佩兰送走后,王静熙竟然将孟追欢拉到祖宅的祠堂中,上过香后,王静熙却按着孟追欢跪坐在蒲团上,不让她起身。
王静熙苍老的声音在祠堂中回荡,“请家法来。”
孟追欢忙上前去抱住王静熙的腿,痛哭流涕道,“祖母,孙女知错了,以后孙女便和秦王断了,祖母莫要打我!”
“欢娘,如今到了祖宗面前仍要满口扯谎、坑蒙拐骗吗?”王静熙将周遭人都遣散,她手持荆条,“我今日只打你三下,你且受着,后面你若要再犯,便当作没有我这个祖母。”
孟追欢只能怯生生地将双掌抬起,做足了受罚的姿态。
“第一下,打你在祠堂中杀害亲族,还做得不干不净,要祖母替你遮掩。”
“第二下,打你设计亲人,贪得无厌,要搅合得合族离散才甘心。”
“第三下,打你罔顾祖训,在朝廷中做阴谋诡计,行不正之路。”
孟追欢疼得猛吸凉气,眼睛里也含起了泪花。
王静熙站得挺直,对着孟追欢道,“你做的事,骗得了世人却骗不了祖宗,欢娘,你可明白?”
孟追欢却是真得被疼落了泪,“孙女明白。”
“你最好是真明白,而不是在祖宗面前装相,”王静熙用荆条将孟追欢的脸抬起,“你想如何借朝廷的势收拾你大伯二叔我管不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那些侄子侄女都是无辜的,别将大人的事儿牵扯到孩子身上。”
孟追欢对着祖母磕头道,“孙女明白。”
“欢娘,再最后对着祖母背一次孟家祖训。若是忘了,便去祠堂外的楹联上好生瞅一眼。”
“子孙行正路,孝悌仁信;华夏隐清风,道德文章。”孟追欢磕着头久久不起,“孙女万不敢忘!“
:子告尊长曰不睦
十月份第一个朔日,林枯水褪,霜天槁叶。冷如冰鉴的晨日让官员们都情不自禁缩起了手脚,槐树下怎么都扫不净的落叶让宫人们叹了又叹。
孟追欢笼了笼身上的孝服,她此次朔日出行,却为的不是上朝,而是——敲登闻鼓!
登闻鼓声槌槌落定,轰锵咚咚宛如雷霆万钧,孟追欢哭喊道,“民女有冤难伸,有冤难伸啊!”
侍卫很快便将孟追欢带着往紫宸殿的方向而去,孟追欢穿着孝服缓步走入殿中,她看着满朝文武百官、政工大臣,她竟有种久违之感。
李忧民望了望眼前叩头行礼,面色恭敬的孟追欢,他勾起唇笑了笑,他知道她定然不甘心丁忧在家,却不知这次,欢娘又要送他一份什么大礼。
李忧民拨弄拨弄佛珠,“小孟舍人不是老父新丧,丁忧在家吗?”
“民女本已去职归家守孝,却因遭受了天大的冤屈,不得不入宫城,敲登闻鼓伸冤啊!”孟追欢双手捧起一张状纸,对着李忧民哭喊道,“民女要告发民女的大伯孟白钊、二伯孟白檠、堂兄孟追云,见我父无子,联合崔氏设宴,毒杀我父,待我父身死后,便强行要立我堂兄孟追云为嗣子,以此谋取我父之财,意图吃民女的绝户啊!崔氏与孟氏盘踞万年一县,挟势威逼,民女求告无门啊!”
此言一出,朝野惧惊。
孟追欢的二伯孟白檠本是太常寺太常丞,他忙出列跪倒在李忧民面前,“圣人,这绝无此事啊!圣人万不可信此女的一面之辞啊。”
李忧民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叔侄,他觉得分外有趣,“小孟舍人你可有什么证据?”
“臣女在父亲身死后便邀万年县仵作与明光军军医牛术前来为父亲验尸,在我父亲的胃中,发现了铁线莲之花,此花含毒,吃下后会使人恶心呕吐、头晕心悸直至呼吸衰竭而亡,正如那日我父亲在崔氏家宴上一般,更有我孟氏阂族耆老所写的立我堂兄孟追云为我父孟白甫嗣子的文书,他们侵吞民女家财的心思可见一斑!”
崔氏中在朝为官的人也一齐出列,其中官位最显得却是崔玉珍的六叔崔怀英,乃国子学五经博士,崔怀英忙上前跪下,“圣人,此番完全是污蔑,分明是此不孝女做出红杏出墙的丑事,将孟公气死了,与臣家中毫无干系!”
孟追欢却作疑惑状,她哭天抢地道,“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崔博士一个读书人怎么张口便辱我清誉,你说我红杏出墙,那你说说我的情郎是谁啊?”
崔怀英看了看圣人愠怒的神色,他怎敢在圣人面前告他儿子的状。
他忙转过话头道,“圣人,当日大理寺评事崔玉全已然断过此案,孟白甫完全是被这桩丑事气死的!”
“够了!”李忧民一声暴和,作为丑事当事人的爹,他脸上也有些许挂不住,“你们怎可像个长舌妇一般在紫宸殿中议论这些家中阴私事儿?小孟舍人,你可还有什么其他证据?”
“臣有铁证!自今年四月起,崔氏便有大笔不明银钱进账,这些银钱都是民女的大伯二伯赠与崔氏的,可见他们筹谋杀害臣女的父亲已久。臣请求圣人查崔氏从四月份到如今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