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间的水渍已经被擦拭干净,几个伺候他的侍儿包括赵怜儿在内,见柳修筠动怒了,都纷纷跪下劝道:“侧君息怒。”
柳修筠面色仍旧冷着,赵怜儿便吩咐侍儿,“还不将人带下去。”
萧俪冷眼瞧着,几个侍儿去拖拽梅香,他额头磕破了,血流到了脸上,嘴上还一个劲的朝着柳修筠在求饶。看这架势,拖出去还要动一套家法。
萧俪将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却足矣让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再有动作。
柳修筠也望了过来,萧俪没理会他,朝着梅香冷声道:“以后伺候的时候小心些。”
被拖拽在地的梅香立刻反应了过来,萧俪这话的意思是不再追究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扭身朝着萧俪跪谢:“奴才知道了,谢谢家主饶恕。”
萧俪看着他不过十四五岁,稚嫩的面庞上还挂着泪珠,十足十的可怜,心下不ren,软了声音,“嗯,下去吧。”
人走远了,萧俪坐在桌前,柳修筠站着,赵怜儿一行人还跪了一地。
她刚刚看的分明,那一盏茶都已经交到柳修筠手中了,是他自己不知在想什么,失手打翻了,倒拿着梅香撒气。
萧俪心下失望,一句话也不想说,从新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柳修筠见萧俪这模样,暗悔自己刚刚脾气太大,失了分寸。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他踌躇了一会,才轻声让赵怜儿他们起来。
他抬眼去寻萧俪的面色,萧俪还是冷着脸用膳,柳修筠又等了一会,才柔声开口:“萧娘,我,我先去换身衣裳。”
当着一干下人的面,萧俪没搭理他,柳修筠咬了咬下唇,面上神色尴尬,等了一会才慢吞吞的去里间换衣裳。
等他出来的时候,萧俪已经用完膳,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上端了杯新茶饮着。一干侍儿已经收拾好了桌子,柳修筠朝他们摆摆手,轻声,“都下去吧。”
和门声传来,柳修筠慢吞吞的移到萧俪身侧站定,萧俪仍然喝茶。柳修筠声如蚊蝇,“萧娘,你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腿好吗?”
萧俪以为他怎么着都要解释一二,再认个错,没想到他是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她闭了闭眼睛,心头既失望又恼怒。
真是身心疲惫,声音变得冷冽:“不用。”
这两个字凝结成冰,柳修筠心都颤了一下。
他刚刚被气昏了头,也是自己如今事事顺遂,所以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萧俪对下人向来体恤,最不喜欢无缘无故责罚人。以前在嵩阳的时候,为了银霜还险些和他闹一场呢。
柳修筠自知理亏,心里怕的厉害,垂着脑袋在萧俪身侧站着,几次悄悄抬眸去寻萧俪的脸色,都是冷的吓人。
他纠结了一会,又使出了以前百试百灵的老手段,沿着萧俪的脚边慢慢跪下,轻声道:“萧娘我错了。”
他观察着萧俪的面色,果然看到她眸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软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只是萧俪仍然没有看他,语气还是冷淡:“你不要一有事就来这一套,每回你都知错,老毛病你是一点也不改。”
“你今天再来这套没用!”萧俪说的斩钉截铁。
柳修筠勾了勾嘴角,双手捧起萧俪放下腿上的手。
萧t俪还兀自生气,手上一轻,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转头疑惑的看向他。
柳修筠将张口含住了她一个指节,轻轻舔了舔才放开,“萧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俪一直就知道,柳修筠爱使小性子,她也时常纵着他,哄着他,所以他的脾气愈发的乖张。
她以前一直觉得他只是对她爱有个小性子,她之前也被气了好几次,闹得最凶的那一次,她气的半夜从他屋里跑出去捶树。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只是她们俩个人之间的事情,虽然当时他那牛脾气能把人气死,但是事后他做小伏低来讨饶的模样,她又很受用,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现在已经发展成他目中无人,骄纵到下人都成了他的出气筒的地步。
萧俪偏头垂眸瞧去,柳修筠仰着脸祈求的望着她,柔软的唇肉在她指节上包裹着。那模样要多迷人又多迷人。
他这样做小伏低,责备的话都到萧俪嘴边了,萧俪眸光一软,转了个话头问他,“你今天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这么大火气?”
柳修筠见萧俪连‘柳柳’都没叫,就知道她心里还有气。他像平时嘬筷子似得,将指节上的水渍添餂干净,才小心翼翼的试探:“萧娘,那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嗯,你说吧”萧俪将手收回握拳,放在桌子上,不再给他可乘之机。这不是个小事情,她得和他正儿八经的谈谈。
若还是刚刚那种谈法,她有预感不过两三个回合就要跑偏,又能被他给蒙混过去了。
柳修筠语气幽怨,“你明明答应了要陪人家逛园子,出去了一趟就不回来了,我等了你一整天。”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俪的神色,没有任何不愉,才开始小声抱怨,“还满身的香味浓的呛鼻,不知刚从那个温柔乡出来。”
这话勾起了柳修筠心中的委屈,说到最后眼角都有了泪花。
萧俪瞪大了眼眸,“什么温柔乡?”
她看着柳修筠倔强憋泪的模样,哭笑不得的用拇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柳修筠被她戳的偏了偏头,“你这小脑袋瓜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柳修筠眼含泪珠,满脸委屈的望着她,那模样好像在说,‘我都是知道了,你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