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人身上扒下来?
那明明是方雪穗当初趁着他意乱情迷时哄着他送出去的真货!
李其航虽看见谢梁礼面色不虞,嘴巴却惯性地没有剎住车,嘀咕了句:“小叔叔,我真是被骗了,这女的假得很,东西是假的,说钱全砸去拍电影说不准儿也是假的,从头假到脚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方雪穗突然开了口,为自己辩解:“拍电影是真的,到时候真把你外公名字写感谢屏上呢。”
谢梁礼看了眼方雪穗,伶牙俐齿的人今日哑了火似的,终于在提到电影这两个字有了反应。
方雪穗对拍电影那股子劲儿,他一直没办法理解。
那年他把方雪穗从派出所捞出来,方雪穗不怀好意往他身边凑,赔着笑说要请他喝酒,看着她胸有成足的笑意,他答应了。
路边烧烤摊儿,他不动声色地将她灌醉,从方雪穗嘴里套出了话。
方雪穗面露潮红地半倚在他肩上,眉飞色舞:“要不要跟我谈恋爱,滑雪场那天你没答应,今天还是救我来了,总有点儿喜欢吧。”
金黄色的玉米粒在火焰的舔舐下散发出阵阵香甜,那丝甜味儿钻到谢梁礼的鼻腔,痒痒的。
他没有推开她,蛊惑一般地发问:“谈恋爱之后呢?”
“就……结婚啊……”她迷迷糊糊地说话。
他勾起一抹了然的讥诮笑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方雪穗的话没有停:“然后希望你……早点死,我继承遗产,把你的房子和车卖了,钱拿来拍我的电影,成为知名大导,”甚至还打了个酒嗝儿:“走上……人生巅峰。”
谢梁礼讥诮的眸色染上一丝不解,方雪穗总是在某些他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刻,语出惊人。
她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你知道的,一个成功的女人脚下总要有几个垫脚石。到时候我会在电影里怀念你的。”
烧烤摊周围的树木、栏杆上装着满天星的彩色灯串,仿造出有烟火气息的星空效果。
方雪穗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什么,谢梁礼看见心形小彩灯发出五光十色的绚烂颜色,印在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上。
他听见自己的喉咙溢出几声轻笑,发自内心的绵长愉悦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魔怔了一般,谢梁礼突然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方雪穗,我答应了,和你谈恋爱。”
彼时他冷眼旁观他二伯处理掉梁家,他母亲的娘家,两家的婚约随之作废。学校里他愈发低调,对外宣称失恋,不出席任何社交活动,其实只是为了防止梁家的有心人钻空子找上他,暴露他的身份。t
和方雪穗谈谈恋爱听起来也还不错,至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出来。
至于他的房子和车,方雪穗就是卖一辈子恐怕都卖不完,没必要再去找别的垫脚石。
而早死这种事,优渥的生活养着、顶尖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只会叫他寿命绵长,反而是方雪穗应该会比他死得早。
不得不承认,他明明见过方雪穗在别人身上使的那些拙劣的勾引,但仍然上了钩。
现在的方雪穗和那时相比,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是想在名利场上出名的那颗心。
虚荣竟然也真成了她愿意吃苦遭罪的动力。
车内的谢梁礼听见方雪穗对李其航的反驳,沉默了一瞬,旁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双不近人情的眼将李其航看得冷汗涔涔。
李其航火大,却不敢在谢梁礼面前爆粗口,他咬牙切齿地瞪方雪穗一眼,憋了半天,还想说句什么,却被谢梁礼直接打断。
谢梁礼冷冰冰地斥责:“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其航委屈地看他,却听见谢梁礼不耐烦的下一句话:“上来。”
古斯特另一边的车门打开,李其航惊愕的目光在方雪穗身上打了个旋儿。
因为谢梁礼这句“上来”竟然是对方雪穗说的。
方雪穗跌跌撞撞地往豪车上走,经过李其航的时候,状若无意地狠狠踩了他一脚。
啊,她只是受伤了,走不稳,不小心用细细的鞋跟踩到了李其航的限量款名牌球鞋,她也不是故意的哦。
李其航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很快重新低下了头,憋住痛意,一句话都没说。
由爱生恨
谢梁礼的车没几分钟便回到今禾的地下停车场。
司机有眼色地下了车,只留谢梁礼和方雪穗二人独处。
车内冷气足,谢梁礼凉薄的声线碰撞着周围的冷空气,砸在方雪穗身上:
“一百万这么快就烧完了,上赶着去挨打换钱?”
方雪穗张了张嘴,想找词儿骂他几句,最终只吐出简单的四个字儿:“不用你管。”
如果挨一顿打就能换钱,她倒是愿意。
谢梁礼凉凉的眼眸扫过她的侧脸,惜字如金地讽刺:“是么?”
几道鲜红色的指印赫然印在方雪穗的右臂上,脏污的袖口下方,细长的血痕交错,渗出点点殷红,应当是被李其航的保镖抓住按倒在地面时擦破的。
方雪穗没有回应,目光落在前方驾驶位,座套用的是纹理细腻的手工小牛皮,上面有云锦丝线绣出的车主姓氏“谢”,精致复杂的绣样用祥云瑞兽做底,讲究奢华。
谢梁礼是他奶奶养大的,受了老人家熏染,喜欢中西合璧的生活情趣。
他在南亭路那栋别墅,欧式建筑,别墅内的日常生活却是十足的中式老钱范儿,露台上用青花瓷的碟子盛满水,春夏秋冬不同季节养着时令花儿,白兰、红梅、粉荷、绿菊,花儿每两日一换,水每三日一换,别墅里的厨子请的是做过国宴的大师傅,衣帽间有一整面墙的用蚕丝做的绸缎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