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后来,如果不是谢虞琛专门在不对外开放的后院给他留了一个房间,陈六郎和他的好友怕是只能在食肆外面支张木头桌子吃饭,非常没有“谢郎挚友”的排场。
饶是对许家食肆的生意有过一番了解,月初拿到账本和分红的陈汀还是惊住了。
没有记错的话,他只拿许家食肆的一成利吧?
怎么比他们家两个食铺的总利润加起来还多?
食肆刚开业时,店里的食客有一大半都是陈汀带来的,可以说是帮食肆挣了一个极好的开端;再加上陈家在食材采购上也帮了他们不少忙,谢虞琛便很大方地把食肆的利润分给了陈汀一成。
确定自家的那两间铺子经营良好,近期没有亏损的苗头后,问题就只能出在许家食肆身上了。
许家食肆的利润实在是太扎眼。一个开在乡野的食肆,每月的利润光是其中一成,就抵得上陈家两间铺子加起来的总利润。还是开在定徐县最好的地段,生意也算不错的铺子。
这得是什么逆天的水平?陈汀不敢想象。
别说是陈汀,就连向来见多识广的陈父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许家食肆的生意……是真不错。”再多的话陈父也说不出来,但他面上的表情足够说明很多。
若说最开始,陈父还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放任陈六郎与许家食肆来往,但现在他已经彻底把许家放在了心上。
许家食肆背后真正的主人不姓许,这件事陈父是清楚的。但对于谢虞琛本人,陈父了解得也并不多,只知道他姓谢,样貌清俊,气质不凡,再多的就探查不出来了。
那人好像是直接从哪里冒出来似的,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在蓬柳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扎根又是为了什么。
陈父自然不会相信陈汀那套“躲避仇家”的说法。那样惹眼的样貌,若真是有什么仇家,不可能不用心遮掩。
当然,陈父也不可能想到,谢虞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这样离奇到话本都不会写的剧情。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位谢郎要么就是来自那些个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那种世家大族向来不乏经世之才,但也少不得生出几个祸害。难免就会有人为了利益,使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
这样的人陈父自己族中就有几个,想必那些大家族里更是不少。
而按照自家六郎的描述,那位谢郎应当是个清雅洒脱的人物,说不定就是因为看不上那些卑劣龌龊之举,不屑与其为伍才离开家族,跑来蓬柳村避世隐居。
陈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对谢虞琛的态度就更加重视。这其中除了有对谢虞琛背后家族的敬畏之外,多少还有些对他遭遇的不平。
陈父多次嘱咐自家六郎,告诉他对待许家要谨慎周全。就是不知道陈汀本人听进去没有。
远在蓬柳村的谢虞琛尚且不知陈父已经给他幻想出了一个显赫尊贵又惹人怜惜的身世。
但不管他是被仇家追杀的小可怜,还是避世绝俗的贵公子,养猪的计划是必须施行下去的,而且还要在夏收到来前就完成。
猪崽是谢虞琛从别村买回来的,因为这年头养猪的人实在不多,买猪崽的时候还费了他不少力气。
半大的小猪已经断奶,因为谢虞琛怕路途颠簸给小猪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损伤,还专门让接小猪的人雇了一辆牛车,下面垫上柔软的稻草,小心翼翼地给拉了回来。
这待遇怕是比许多普通人出行的待遇都要好。但饶是如此,运回来的小猪也瘦了一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许家没有给猪崽居住的猪舍,便花十文钱租下村人空着的一间草棚,把小猪暂养在那里。
除此以外,谢虞琛还让人用去油坊榨豆油剩的豆粕拌了麦麸和猪草,煮成粥饭一样的猪食,凉冷了喂给小猪。
被雇来照看小猪的村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赶路坐的是牛车,吃饭吃的是人煮好的食物,就连喝的水都是烧开了之后又晾冷的。
要不是听说这些小猪长大之后就要杀了吃肉,他都想做只猪栏里的小猪了。
但看着那些原本因为长途运输消瘦不少的猪崽子没过两天就变得圆滚滚的,那些背地里看笑话,或是觉得谢虞琛是在多此一举的人又不得不闭嘴。
那些猪崽恢复健康后便被分别送到了村里几户人家建好的猪圈里。
这些人都是和谢虞琛签订过协定的。建猪圈的费用和养猪的饲料都从谢虞琛这里出,但对方必须按照他的要求饲养小猪。
等到小猪长到了可以出栏的时候,谢虞琛便会按照约定分给那些人家猪肉。若是不想要猪肉的,也可以换成现银或是粮食。
这几乎是一项无本的生意,除了要承担一项“把猪养死后需照价赔偿”的风险。但比起丰厚的利润,这项风险也变得十分微不足道起来。
村里人家谁还没养过牲畜?更何况谢虞琛协定上列出来的养猪方法又那么详细。
什么五天打扫一次猪圈,早晚检查小猪的进食情况之类的,就是天上的仙猪来了,他们都能给养得圆圆胖胖的。
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村人们对于一件新鲜事物的畏惧便消减了大半。更何况自去年秋天许家食肆开起来之后,村人们跟着许家做的生意没有一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没道理到了他们这里,养几只猪就恰巧会遇上失败。
给自己打了几剂强心针的村人们很快便与许大郎签下了协议,带着自家认养的猪崽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