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网上的那张照片是通缉令刚下达时登出的,”许愿眉心轻轻拧着,“满打满算到今天,已经过去五年了。而王韬此人上一次出现在警方眼前,还是两年前的事,两年前,他犯下故意杀人罪后携带毒品南下出逃,此后便没有了消息直到最近,他的尸体出现在咱们滇城,周善经营的那家涉毒ktv里。”
紧接着,许愿又道:“余芳对这二人的反应极其剧烈,加上她自己也是吸毒人员,指不定知道些什么。”
周善,王韬,余芳,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建立起了一种非同寻常的联系。
余芳说自己不知道周善,在张姐问她同周善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她反复强调过自己“不知道”。
这是一种典型的逃避行为。
而当许愿让张姐将内网上属于王韬的通缉照片拿给余芳看的时候,余芳的抗拒心理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高强度的紧张和恐惧使得她多次产生想要上厕所的想法,以致于到最后在审讯室内不顾形象地屎尿齐流。
恐惧?
江驰反应过来,于是同许愿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道:“她害怕王韬。”
调查小组的效率出奇地高。
许愿和江驰在厕所吞云吐雾完,前脚刚回办公室,后脚便被人远远地叫住。
“王辉?”江驰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一般大的警察,“什么事?”
“那几个嫌疑流动商贩都带到了,正在三楼隔离讯问室等着问话呢,我寻思着这些个小商贩还不急着盘问,就先去查了周善和王韬,结果还真让我发现了一点儿东西,”王辉一骨碌蹿到两人中间,献宝似地扬了扬手中热乎的a4打印纸,“我跟你们说,这回的周末咱都别想回家了,准备准备加大班吧。”
许愿淡淡地一点头,接过打印纸:“咱们哪次遇上案子不加班?”
“呃,说得也是啊,”王辉挠了挠后脑勺,“好像还真没怎么放过假。”
许愿没有接王辉的调侃,粗糙的手指扫过打印纸上的字迹,一目十行地看了几眼。
余芳,女,三十六岁,滇城本地人。
周善,男,四十二岁,鲁州省钏岛市阳县人——王韬的老乡。
“周善的籍贯在鲁州省钏岛市,同这个王韬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联系。而就在最近的几周内,他同一个无法溯源的可疑手机号码打过多通电话,每次通话的时间都不超过两分钟,我向营业厅要了这些通话记录,周善与该可疑号码的最后一通电话,就发生在王韬死亡的前一天,”王辉顿了顿,又说,“于是我查了查,发现周善早在十年前就因容留他人吸毒而被钏岛市人民法院判了两年,两年后他的户口迁来滇城,在后街那儿盘下来一家ktv。”
“这么说,周善有杀害王韬的嫌疑,”许愿抬眸看了看王辉,“那余芳和周善是什么关系?”
“夫妻,”王辉道,“准确来说,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户籍上写得清清楚楚。”
王辉话音一落,便见许愿的脸色慢慢沉下来,再往左一看,连江驰都拉下了脸。
“怎,怎么了?”王辉试探地问道。
“今天审讯余芳的时候,”江驰看了一眼许愿,说,“余芳说自己不知道周善。而且,她一直在逃避审讯人员的问题,在听见‘周善’和‘王韬’两人名字后,她表现出与先前在ktv时大不相同的紧张;而当民警把王韬在内网上的照片拿给余芳看的时候,她的紧张达到了巅峰。”
余芳在害怕。
她在怕什么呢?
是在怕王韬吗?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王韬和她,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许愿刚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接个电话。”许愿抱歉地朝江驰和王辉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便陡然安静了下来。
“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许愿说。
对面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夹杂着几句医学专用术语,许愿闻言皱了皱眉,回了句:“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许愿很快调整好脸色,看上去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但江驰抬眸与他对视的时候,很快便明白——许愿生气了。
“怎么了,队长?”江驰温声开口。
“医生说,余芳的那种情况,”许愿顿了顿,“排除过其他病因,是长期的焦虑和认知障碍导致的,具体原因还要深究。”
江驰问道:“她为什么焦虑?”
“家暴,丧子,”许愿说,“是她自己告诉医生的。”
“家,家暴?”江驰眉头一拧,“周善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还有,”许愿无声叹了口气,伸手一拍江驰肩膀,“我们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的另一件事”
江驰:“什么事?”
“她姓余。”许愿道。
姓余
江驰凝眉思索。
见他那样儿,连手里烟正燃烧着的烟灰砸在手背上都毫不知情,许愿轻笑一声,拍他一把:“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你自便。”
说罢便把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而后兀自离开厕所。
临走前他又转过头:“我说你在厕所吸烟,真的不觉得臭吗?”
“我一会儿就出来。”江驰尴尬地回应。
支队长身体不好,又筹备着手术,这几年来队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实际上一直是许愿这个副手担着,他刚想同江驰一道儿去医院看看情况,宣传部门就来人找他谈禁毒宣传教育的事儿,他在宣传部门的板凳上还没坐上几分钟,队里又问他复勘现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