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蘅睡下去之后醒了两次,做了好几个梦,奇奇怪怪掺连在一起‐‐
梦见十八岁那年她往客车站走的那一段路,湿脏的路面,鞋子渗进了好多水,踩起来发出一种叽叽叽的声音……
梦见那幢小楼里,余进坐在大厅那把沙发上,低头一脸市侩地笑着点完钱和阿庄离开,她奋力嘶声喊他,他没回过头。
又梦见灯光朦胧发粉的房间里,她抬着头看,一面墙上黏满了照片,白花花的,其中一张飘落在她脸上。
还梦见湿漉漉的卫生间洗手池里满满的一池水,水流晃荡,溢流到地上。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有人趴在她身后,用冰凉的手抓挠着她的后背,抠下一条条的血肉。
还有容国盛。
梦见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在跪在地上的自己,手里一个银色的小u盘转来转去。
最后他掐着她下颌,把那个u盘塞进了她嘴里,边说:&ldo;莺莺,你要听话,大家都好,知道么……&rdo;
你要听话……
听话!
她惊惧万分,被噎得呼吸困难,眼泪鼻涕都流出来,手抓脚蹬,想求他却发不出声音。
……
许之蘅在这种挣扎中猛地一蹬腿,惊醒过来,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又发觉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汗濡湿了睡衣,又热又黏。
房间里无比寂静,一时间,她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仍旧在做梦。
许之蘅深深呼吸平复心情,打开灯摸烟下床去了窗边,开窗迎着寒风点了根烟。
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过这样混乱的梦,那些她不愿意面对回忆的东西像无数双手一样,撕扯她的身体,又挤扁她的灵魂。
烟过半根,梦境带来的心悸渐渐也就退了下去。
许之蘅看着猩红的烟头,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ldo;没关系,已经过去了。&rdo;
一个星期后,那两个女孩子被阿毅带来店里。
许之蘅倚在房间门边,远远瞧了一眼。
庆哥手里拿着两本画册抖搂着,黑着脸踹她们的小腿,严厉地骂:&ldo;就这点东西也学不会?!给我学,三天学不会自己看着办啊!&rdo;
隐隐约约的,许之蘅听见了女孩压抑低低的啜泣声。
她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回房。
又过了半个多月。
那天,许之蘅点着烟正靠在栏杆旁边跟青子说话。
听见楼道有声往上来,过会儿,庆哥嘴里骂骂咧咧地扯着一姑娘上楼来。
那姑娘在哭,模样狼狈,头发左右不齐,左边像是被人从中间一道剪断。
是新带过来的那两个女孩之一,容国盛惯会压榨,想来是没训好就被催着去做钟了。
青子吐出一个很圆的烟圈,问庆哥:&ldo;怎么了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