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正在往京都的路上,上马车后他心里没有一丝地波澜,眼下谢九问他这个问题,他最能想起的其实是他们两个人待的那个土洞,像是一个温馨地家一般,除此之外,那想痛苦的岁月好像在某一刻就如流水一般,被狠狠地甩在了身后,再也涌不上来,也激不起他心间一丁点儿的涟漪。
谢九点点头,一时沉默,半晌,他道:“也好,反正是过好日子去了,不回来也好。”
他朝着卫揽格笑开:“真好吃。”
没有滋味,怎么会觉得好吃呢?卫揽格心尖一抽,沉默地往他盘子里又添了几块,青绿色的糕点做成桃花模样,他伸手抹去谢九唇边的点心渣子,将余下的都送给了他,卫揽格看向窗外,他曾经熟悉地路一步一步渐远,
他这时才有种恍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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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沉默地吃了一会儿,便又无聊开了,他想起卫揽格的那句话,心虚地说:“你都知道了?”
谢九的手法并不高明,可能下意识也没想瞒着卫揽格,故而一切痕迹都那般重,那些滑滑的石子只有他们经常去的水里才有,且很深,卫揽格也只是在就一次落水后才知道下面有这样的石子。
他问的时候,卫揽格正换好了衣服,闭目养神,那衣服准备的有些大了,谢九看了,只觉得卫揽格过于瘦弱,不过若是离开那罗丰村,去往京都能每日鱼肉养着,过个几年说不准身子便能强健的多。
卫揽格没有睁眼,只是跟他说了句:“我没事。”
谢九就自己跑到他身旁盘腿坐了,身上的点心渣子全都掉到了卫揽格身上,卫揽格只微微睁眼瞧了一眼,便任他去了,谢九“嘿嘿”笑了两声,用手帮他拍掉衣服上的渣子,越拍越乱,卫揽格叹了一声,反握住他的手放在谢九自己的身上,谢九说:“你那会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因为那太监态度不好吗?”
他自己解释说:“我也不是……好吧我就是故意的,那天不小心飘到那县太爷家,被他家狗吓了一跳,然后我就躲到了他们家卧房,看见了和你那个一模一样的玉佩,那县太爷说什么上面找人,我听着像是去享福的,又怕你不去,就这样了。”
卫揽格的注意却在:“你也被那狗吓着了?”他磨了磨牙,想当日没多砸两下,谢九点点头:“是吧,可能狗对鬼很敏感?我好几次遇见狗都朝我吠,虽然知道它们咬不到我,但还是有点怕。”
卫揽格安慰了两下,谢九说:“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哄?我可比你大的多了。”
卫揽格已经摸清了谢九的脾气,生气和吸引人注意的时候特别爱称自己为“老子”,满口脏话,但是心平气和谈事情的时候,谢九又十分柔软,眼里懵懵懂懂的,卫揽格总忍不住想要护着他,说几句轻柔的话,
他将之归咎于谢九,谢九实在活的太潇洒了,让他感觉对方就像是个孩子一般,该被他护着,他愣了愣,松开了一直握着对方的手:“你大梦初醒,不了解如今的世道也是理所应当的。”
谢九点点头:“这确实,如今的边关确实比我睡觉之前惨。”他想到这几日看到的景象,也不由得一叹:“我睡觉的那个地方百年前还有路呢,是军队奇袭必由之路,翻过去就能直入对方阵地,谁能想到我不过就随便坐下睡了一觉,周围长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说,差点都和那棵树融为一体了。”
他只是感叹,但卫揽格的注意点却总是那么新奇,只听他道:“你怎么选了个那样的地方睡觉?军队奇袭,兵马奔走的,岂不是千踏万踏?”
谢九:………。
要是第一日,他肯定会立马反驳:你才被人踏。
但现在他暂时没有生气的理由,只能闷闷地忍气,谢九发现自己真是一点儿都不理解卫揽格,他低头想了半天,想不通,只能放弃。
卫揽格又问:“为何那一觉一睡便有百年?”
谢九边郁闷边回忆,脑袋里懵懵的像是蒙着一层水雾,他说:“应该是百年一次吧,百年一到我就沉睡,我也不知道了,过往太久,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卫揽格指尖动了动,又缩回了衣袍,他垂着眼眸低声说:“那这百年呢,你打算怎么过?”
谢九眨了眨眼睛:“这我还没想过,暂时跟着你吧,看你吃饱穿暖了过的好了,我就时不时的出去玩儿。”他做决定很快,立马又撑到卫揽格腿上道:“要不我这百年赖着你吧,你叫我声哥哥,我保护你啊!”
卫揽格咬了咬牙:“这可是你说的。”
谢九:“嗯啊,我说的。”
其实他也没有地方能去,这么久以来,天地间好像就他这么一只孤零零地鬼,也就这样一个人能看见他,触碰他,卫揽格始终是那个独特的,他要是离开了卫揽格,那鬼生才会陷入永远的孤独之中,他微微补充了一句:“要是,我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寻到什么超度之法便好了,我也不用飘那么久了,唉,活这么久也怪无趣的。”
他说的真诚,卫揽格袖间的手握成拳,忽而狠声道:“不许!”
谢九一愣:“什么?”
卫揽格:“说好了陪我这百年,先超度了你,我怎么办?”
谢九听了,哑然失笑:“你好无情啊!”
卫揽格双目定定地看向他,谢九扭过头去看马车疾行而被风吹起的帘子,外面的景象匆匆过眼,卫揽格说:“就算我变的十恶不赦,你也不能先走!”
谢九看着窗外有些出神,他没有直接答应,反而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