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个答案不会让卫揽格满意,其实他也能明白一点儿卫揽格抓住他不放的原因,谢九道:“急什么,我还没别的打算呢。”
卫揽格眸底忽而变得猩红,心脏一抽一抽,闷地他要窒息一般,他将腿从谢九的身下抽出来,转身走到另一个窗户前面坐着,掀开帘子看着外面,但外面景色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有几个随行的侍卫,见他探出头来,又过来让他赶紧进去,别被风吹病了。
卫揽格心下知道,他们是怕万一有什么豪杰之士看到了前面坐着的不是那位大监,反而损了那位贵人的性命,卫揽格将头缩了回来,看着宽大的一架马车,内里装饰的极富贵,甚至连扶手都是用黄金做的,但他却感到压抑,卫揽格慢慢从椅上滑下去,觉得富贵的未来是个沉重的担子,他一脚踏入,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谢九低了低头,慢慢的走到他的身旁,高大的身影落在他的身上,卫揽格抬起头,谢九伸了一只手出去:“我还没说要走呢,不是说看你过的好才走吗?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过的不好呢?”
卫揽格心念一动,没有去搭住那双手,反而握住那人的手腕往下一拉,将头狠狠埋在那人的胸膛,谢九低语一声:“狗崽子。”
卫揽格锤了他一下:“不是狗。”
谢九哼道:“那是什么?”
卫揽格:“什么都好,反正不要是狗。”
马车出大雍南关一共用了三天,几乎是星夜奔驰,卫揽格理解他们赶路的心,越早回去越能保命,只在泸州停了两天,泸州是大雍重要的商贸中心之一,也是南关之外往京都经过的第一繁华之地,这里同贫穷落后的罗丰村不同,路边没有冻死、饿死的人,贫穷被藏在繁华的背后,谢九望着热闹的人潮,眼里止不住的好奇,
他们停在了一家客栈,虽然大雍各处有行驿,供大雍官员入住,但因为层层剥削,只空有表面一层的豪华,内里却十分破烂,有钱的自然要享受,保命重要,但享受亦是十分头等大事,更何况一般这种客栈,也会做一些酒色生意,尤其是像卢公公那样的人物,就是接他们往京都去的那位紫衣太监,
大雍朝政被宦官把持,天和帝年少也有过一段励精图治,不过大雍江山已经被前几代帝王败的差不多了,他深感再努力也不能力挽狂澜,干脆开始了享受,从一代明理的君王瞬间堕落成昏君,且本朝宦官专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天和帝有一位爱而不得的竹马,那位于公公可真是个英雄,曾助前朝君王力斩栾国太子,只不过后来先王昏庸,致使南部六州赔付栾国,于公公被当场绞杀,头颅送往了栾国。
天和帝也许是出于愧疚,刚开始几年大力扶持宦官,他自己把持朝政还好,但一旦贪图享乐,国家政权便入权宦之手,那年新上任的王德海王大监铁血手腕,造了不少冤假错案,分离打压士家大族,天和帝全当看不见,一心沉醉后宫浮华之中,但即便如此,后宫仍然子嗣单薄,反正民间百姓总在私下里骂他活该。
卫家便在当年深受其害,卫老将军铁骨铮铮,因为多言了王德海一句不好,便在宫前被上了刑,生生站死在宫门前,由此也使得往王德海不再抑制自己的野心,卫家流放的流放,女眷全都沦落风尘,
卫揽格沐浴过后,躺在被褥当中,鼻尖充盈着花香,他对着床梁发呆,觉得这个味道难闻死了,还没有乱葬岗里那忽然迎面而来的草味来的舒服,他翻了个身,眼里很沉,但就是睡不着,他竖着耳朵仔细听屏风后面的水声,
谢九非要自己也洗一个,他那皮肤洗不洗其实都一个样,卫揽格有些发蒙,迷迷糊糊地觉得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明明谢九是一只鬼,应该是魂体,却能抓东西,能触碰外界,且听他说,这世上好像就只有他一只鬼。
卫揽格不疑有他,觉得谢九那样的傻子不会骗他,他很少时候会绝觉得自己那天其实是死在乱葬岗了,否则这么奇怪的事怎么能给他碰上?但大多时候他是清醒的,他知道他还真就碰上了这种事情,
难以解释。
但是并不是坏事。
因为谢九,是一只傻又可爱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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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揽格想的想的,便觉得既然如此,那既来之,则安之吧,他搓了搓手,想起傻鬼的头发来,他站起了身子,从桌上拿起了洗头的发膏便走了进去,此时谢九正舒服地眯着眼,卫揽格伸手沾了沾发膏,然后打在谢九的长发上开始揉搓,
谢九猛地被他吓一跳:“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他炸道:“怎么还偷看别人洗澡!我都没看你的!!!”
卫揽格轻轻地揪了他头发一下,只一句就让他熄了火:“我心情有些不好。”
谢九顿时蔫了,反正他一个鬼,也不怕什么,浴桶里还有花瓣勉强遮遮,他放松了下去任他揉搓,其实还挺舒服的,卫揽格轻轻地帮着他梳理着头发,谢九舒服的差点儿睡在浴桶里,他还趁此机会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是在说他和一个太监?但醒来立马就忘了,
他转了转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桶里了,被人安置到了床上,柔软的被窝很是舒服,还很暖和,卫揽格轻轻地说:“醒了?”
谢九点点头,跟他分享:“我头一次知道鬼还会做梦,我刚刚做了个梦唉。”
卫揽格便问:“梦到什么?”
谢九:“似乎梦到了个太监,我记不得了。”
卫揽格笑了笑,谢九眼尖的看见旁边放着的那个帽子,他抓来戴到头上:“我不太习惯硬枕头,还是软一点儿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