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过的时候莲生会错觉自己的五脏肺腑都撕裂了,在地上躺着默默流泪,嘴里一直念着他没从付府带出来的那件戏服。
豺为他跑了一趟,它找到了莲生说的那个房间,找到了丢弃在床底的戏服,拖着衣服出来的时候听见人类说话。
他们也在说那个可怜的小姐,死了亲爹,家产又被伯父一家抢走,保不齐死因也不干净。
豺连夜刨了坟,它在腐烂的尸骨中嗅到了裹着甜腻味道的阴谋。
“山中有两种相克的草,分开服用有滋补之效,一同服用则毒性剧烈。”
豺有些怜悯,“我嗅到了,你的小姐连骨头里都浸透了其中一种药味儿,看起来是长期服用,有人要害她。”
长期服用?
长期服用……
莲生抖着手,想到自己给小姐送的药酒,除了这东西,小姐平日的药都是经过大夫精心选配的,绝不可能出差错。
“小姐……小姐……”他死死攥着戏服,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咳血。
这件可怜的戏服上旧血渍未除,又添上新的血迹。
付临风骗他!骗他!这都是阴谋!
莲生身上冒出肉眼不可察觉的紫气,豺不防备,被聚集起来的紫色触须钻进了身体。
它痛苦地扭动着,被一只用力到青筋泛起的手掐住了脖子。
莲生提起它,双目失了眼白,紫色浓郁成墨,他流下两行血泪。
“你不是报恩么?把你的力量给我,我要为小姐报仇……报仇。”
裙摆上染了血的莲花妖冶异常,遭了魔气与妖气洗涤,从中生出几根血线,缠在了莲生手腕指间。
如何将人与妖的力量相融?
魔气指引着莲生将豺剥了皮,融进自己的血肉之躯,他抓了一只巨蟒,取了坚韧的蟒皮将豺与自己包裹成茧。
房间被锁死了三天,屋子里只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蟒皮茧,里面时不时挣扎出人形或兽影,紫色的魔气萦绕其中,诡谲可怖。
直到三天之后,瘦弱的少年人捡起地上已经被彻底染红的戏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从此人豺一体,妖魔不分。
血梨衣(尾声·上)
莲生在对镜梳妆,看着依然纯良弱小,很好拿捏的样子。被活剥了皮的巨蟒没有死掉,反而被缩小身躯游走在房间里,成为莲生的宠物。
它恐惧着这个还没有自己原型脑袋高的人类,不得不听他差遣。
“当夜是绾绾小姐送去了点心,催发了毒性,要不要从她开始杀?”
莲生一个人揽镜自语,检查着自己画上的妆容,镜子里的人朝两边无限拉起嘴角,“他”回应道:“绾绾小姐蠢得很,只是小棋子罢了。”
“那怎么办呢?”捏着镜框的手不断收紧,他的脸因为仇恨而变形,隐隐显出豺的模样。
镜中人却仍然是那个样子,“他”安抚着激动的莲生:“不要急,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