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追欢勾起唇角,“原来你想抓刺客啊?我这就带你去抓!”
说罢孟追欢穿好衣裳便带着杨嚼蕊驾车出门。
“来平康坊抓刺客?那刺客得身型分明是个男人,”杨嚼蕊又小声道,“你不知道,干这行的,大多都是戒色的!”
“他戒色,他主子可不一定戒色。”
此时正值上午,坊中人烟稀少,只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人,那南曲假母一眼便认出了她,笑得满脸褶子,“孟娘子,可还是听琵琶?我将玳瑁给你叫来。”
“日后有的是时间听,”孟追欢瞅了一眼那假母,“我今日想赎几个琵琶妓回去。”
那假母见今日有大笔买卖进账,褶子笑得更深了,“不知哪几位姑娘竟能入孟娘子青眼?”
“玳瑁、贝娘、还有个爱梳螺髻的。”
那假母瞬间敛了笑意,“这三位……我们南曲琵琶弹得好的到处皆是,不如我将善才给您请来?”
“这三位有什么不行?”孟追欢勾起唇角,“我比市价再添上一倍如何,钱你自去秦王账房那里领。”
杨嚼蕊听了这话脸色一黑,咬着牙悄声说道,“你拿王爷的钱买琵琶妓?他提起马矟便将你戳个血流至死我可不管!”
孟追欢疑惑道,“我花他钱怎么了?李承玠有说过不让我花他钱吗?”
假母已然捏着算盘在角落里算了半天,捏着帕子道,“孟娘子,这三位,我是真没法子——”
孟追欢已换了一副面孔,发狠道,“为何不行,假母也得说出个一二三来啊,不然我后面这位杨校尉发起火,将你这儿砸了可怎么办?”
“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没法子,”假母掩嘴悄声道,“她们三人是某位大人物养着的,平常便碰不得摸不得,我也只敢叫她们给您这样的小娘子弹弹琵琶。”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了,”孟追欢又摆出她那旧日的纨绔样,吊儿郎当地挑眉看着那假母,“那我今日带她们回府宴饮可行?”
假母却有几分犹豫,紧攥着帕子不说话,“娘子可能保证人在宵禁前回来?”
“我又几时做过不讲信义之人?”
假母哼了一声,终是点了点头。
孟追欢将玳瑁、贝娘、螺儿三人都带回了国公府后,却不急着布宴,也未吩咐她们三人排什么曲子,只是将这三人安置在了正寝回廊后的小院内,又安排了打手去门前守着。
却是这样等到了戌时,杨嚼蕊忍不住出声询问,“娘子,这时候再不开席,人怕是在宵禁前就赶不回去了。”
“那便赶不回去吧。”
“娘子不是最讲信义之人了吗?”
“钱是秦王府欠的,又不是我欠的?”孟追欢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客人马上就到了,你莫慌。”
孟追欢话音刚落,便见一阵脚步声又短又急,李承珩带着十几个军士,乌喧喧地便踏入正堂内。
“娘子,这位军爷硬是要闯,拦都拦不住。”
孟追欢未起身,跪坐在案前仰头望向李承珩,“这便是我今日所请之人,不必拦。”
李承珩抽起一把匕首便插在孟追欢桌案前的箸头春中,眼神中迸射出寒光来,“本王从前竟不知孟娘子对我的人有如此兴致?”
孟追欢却未躲,将手掌向上作讨要状,“传闻王爷所养的琵琶女,百金传一声,千金作一曲,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不知王爷可否割爱?”
李承珩冷哼一声,“这世上只有我抢别人的,从来便没有别人抢我的。”
“哦是这样吗?”孟追欢拔起那烤鹌鹑上所插的匕首,用锦帕轻轻擦拭着匕首上沾着的油,“王爷和这三位娘子真是情比金坚,竟只一天未见,便特来我府上寻。”
李承珩嗤笑两声,“就算是我的狗丢了,我也会亲自出门去找。”
“那王爷可愿和我打一个赌?赌这三位娘子,是愿意留在国公府跟我还是跟王爷回府?”
“孟娘子是真觉得自己如霓裳仙女,各个只要见了你就走不了道?”李承珩此时此刻觉得这女人真的分外引人发笑,“只要有一人要跟你留在这国公府,便算本王输。”
孟追欢轻轻仰头望他,“王爷若是输了,便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承珩将她已然擦拭干净的匕首取回,“孟娘子若是输了,便要做本王的琵琶妓,只要本王想听琵琶了,孟娘子便要随传随到。”
而后孟追欢便将玳瑁、螺儿、贝娘三人传到正堂中。
李承珩只觉孟追欢与这三人不过几面之缘,上次平康坊行酒令,孟追欢还将这三人一一驳倒,定心生嫌隙。
他便缓缓开口道,“玳瑁、螺儿、贝娘,今日小孟舍人向我讨要你们,你们是想留在这儿,还是回去跟着本王?”
李承珩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审视着这三人,这三人出身鄙陋、身世寒微,连这手引以为傲琵琶技艺放入王府也不过尔尔,她们靠他而活,如禽鸟依附林木,枝叶攀缘树干,竟值得孟追欢这样踩在云端的世家贵女为此枉费心机。
贝娘和螺儿果然不出所料,伏倒在地,“妾愿一生追随王爷。”
玳瑁却站得挺直,抱起琵琶一步步走至孟追欢身后,她这步走得好似无声却响亮地扇了李承珩一耳光,扇得他耳畔嗡嗡作响。
孟追欢轻轻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我赢了。”
李承珩面色铁青,盯着孟追欢道,“说吧,孟娘子想要什么?”
“我要王爷与我击掌为誓,”孟追欢举起右掌面向他,“无论来日我与王爷在朝堂中如何针锋相对,都只能做阳谋,不能做阴谋,可以明火执仗,却不能暗箭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