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想到叶亦不是我救的,我就越发后悔,喝酒真是误大事,说不定这一次,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叶亦,他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
郑余音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被浴巾遮得严严实实的姑娘,说:“还有一个跟你一样痴情的,一看见叶亦落水,二话不说就跟着跳了进去,不过……还没等她游到叶亦身边,他已经自己游上岸了。”
我正兀自纳闷,忽然我堂姐在我胳膊上重重拧了一下,惨烈的叫声还没发出,我就看见叶亦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我慌忙挺胸收腹拢腿直起身子,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还不忘顺手整了整湿漉漉的刘海儿,然后摆出一个再淑女不过的笑。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不用谢我,我就是看这泳池挺大水挺清的,又喝了点酒,神志不清就想跳下去体验一把。”
叶亦看着我,他的短发贴在宽阔的额头上,两鬓有两道水纹轻轻泻下,他的发尖和鼻梁,被月光镀上了薄薄的一层银,那银光舞动着、跳跃着。
他说:“去换套衣服吧,跟我来。”
一同走在叶亦身畔的,还有方才那个二话不说跳下去救他的痴情女。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我的情敌。
那女孩肤若凝脂,两片嘴唇又薄又软,不带一丝血色,看起来煞是叫人心疼,乌黑的头发散乱地铺在双肩,又托了刚出水的福,周身笼罩着一层出水芙蓉般的水汽,有一种仙人下凡尘的即视感。
我稍稍落后两步,跟着叶亦拐进了别墅外的小楼梯,接着一路盘旋而上。
夜微凉,一阵清风,送来半缕桂香。
我缩了缩身子,顺便打了个喷嚏。
前面交迭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在我还没看清时,肩上已然多了一条浴巾。
叶亦已经回过身去,我听到他的声音在喧嚣的夜里与馝馞的桂香交织:“马上到了。”
这个旋转小楼梯的尽头原来是别墅的另一侧,连接的是远离喧闹的前院。
我一眼看见了那一排桂树,心想,怪不得方才那样香。
叶亦指引着我们穿过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两个房间,叶亦回身对我说:“你跟着简桢去换套衣服吧。”
简桢?
与我一同过来的痴情女已经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叶亦对面的那个房间,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真的是醉了,连简桢都没认出来。
简桢对于我们叶亦后援会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据说她跟叶亦青梅竹马,数年来一直住在叶家,她人也特别优秀,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工作室。
要才能有才能,要相貌有相貌,东西方文化兼容并包,最是善解人意,贤良淑德。
从简桢递给我的替换裙子上,便能看出,她其实是个内心挺善良的姑娘。
那是一条紫色的抹胸纱裙,我穿起来既飘逸又性感,不仅露出了我的两条性感锁骨,又凸显出我的一把小蛮腰。
重逢2
我在洗手间里臭美得照了好一会儿镜子,出来的时候,简桢正坐在梳妆台前涂着口红,见我出来,身子往一旁挪了挪,说:“实在不好意思,你来做客倒害得你湿了礼服……你也过来补个妆吧。”
因为知道她对叶亦用情极深,我其实还挺怕她对我有敌意的,于是赶紧说:“没没没关系,我是f大游泳队的,看到人落水,条件反射就去救……再说了,你这条裙子真是好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抿了抿嘴唇,让枚红色口红在嘴唇上晕开了一些,才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忘记他会水呢。”
我有些吃惊:“叶亦他会水?”
简桢点点头,抓了抓头发,说:“没几个人知道,他高中的时候掉进过启真湖里,险些溺水,后来,他就把自己练得十项全能了,哦,去年还拿了美国大学生自由泳的第七名。”
她神色一黯,口气里堆满了后悔:“我怎么就忘记他会水呢。”
她说话的时候,我其实在偷偷打量她。
她是那种长得尤其干净利落的美人。
眉眼像雕画出来的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轮廓极好,甚至连眼白和黑瞳孔都长得尤其标致,黑白分明,又各司其位。
鼻子又尖又挺,特别不拖泥带水,再高一点不会好看,再大一些也是累赘。嘴巴很小巧,笑起来像是两片菊花瓣儿。
我回过神来,没忘夸赞一下她的美貌。
我实在不明白,她这么美丽、温柔和善良,又爱叶亦爱得痴缠,为什么叶亦直到现在也没有选择她。
简桢低头浅笑,道:“其实啊,我也觉得自己挺美的,可惜他不喜欢我整容。”
我惊愕:“整容?”她这么坦诚真真惊到了我。
她的声音很轻快:“对呀,我整容了,而且不是微调哦,整张脸都动了,鼻子垫高了,嘴唇打厚了,颧骨也垫高了,开眼角了,哦,还削了下巴。”
我被她说得龇牙咧嘴,问:“……挺疼的吧……”
她点头,听不出有什么波澜:“我那个时候很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叶亦,就去整容了,整完之后是挺好看的,我也自信多了,不过,我跟叶亦,也就渐行渐远了。”
我的心揪起来,故作镇定问:“为什么?”
她莞尔:“哪个男人喜欢整容后的女人呢?叶亦不喜欢我整容,更不喜欢我整容后的样子,我自认用尽了全力,但是换不来他的感情,也只好算了。”
她话里虽然是无尽的苦涩,倒被我听出来了几分释然。
是啊,为了一个男人去整容,如今却能如此云淡风轻地道出,怕是已经认命,承认有缘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