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他,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戴品晞死死地盯着赵聪,恨不得从他身上扒下一块肉来嚼烂剁碎丢去喂狗。
戴品晞仰天大笑,字字泣血道:“我变成了乡间一个靠教书度日的穷秀才。”
“我父母卧病在床的时候,我没钱抓药,他们病死了,我只能裹着草席将他们草草下葬。”
“我妻子难产的时候,我连城里的大夫也请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产房里,血都渗进木头里。”
“我女儿满月的时候,我只能煮碎米糊去喂她,求着好心的嫂子给她一口奶吃,差点养不下来。”
“我戴九郎,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上苍要如此待我?!”
“难道这个世道,就是好人活该被磋磨而死,奸人却可以逍遥快活为所欲为吗?!”
戴品晞的诘问在监牢里回响,可是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他,因为他已经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所以你创立了大风寨,自立山头,落草为寇,是吗?”杨萝平静地看着他,近乎冷淡地问道。
戴品晞道:“不错,当一个好人有什么用?一辈子被礼义廉耻束缚,还不如做个山匪来的逍遥自在。”
杨萝却一针见血地说道:“但你并没有告诉你的女儿,你就是大风寨的大当家。”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戴品晞被戳中了痛处,自嘲地笑了,“你说得对,我不敢面对我的女儿,她要嫁人生子,要幸福美满,就不能是一个山匪的女儿,所以我宁愿她永远都只知道,自己是秀才家的娘子,就够了。”
所以,戴九郎是戴家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先生,而戴品晞,是大风寨名扬四海的大当家。
“那你又为什么带着女儿上山了呢?”
“还能为什么?”戴品晞道:“世道不公,已经活不下去了,戴家村的人都被我带上了大风寨,戴九郎自然也不能免俗。”
无奈之下,戴品晞只能瞒着戴春和,让她以为自己是被逼上梁山的。
没想到戴春和信以为真,跟着一群山匪下山,没了踪迹。
他攻打杭府,除了要为大风寨的弟兄们博一把之外,也是因为府城消息灵通,或许能打听到戴春和的行踪。
但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戴春和的消息。
“如今,杭府外的情势有多严峻?”杨萝已经意识到了事情或许比她想象的更难。
“饿殍千里,易子而食。”
短短八个字,已经道尽了人生悲苦。
“赵大人,杭府外已经如此严峻,你却封闭城门,不许进出,外头尸横遍野,你锦衣玉食。”
“还派兵剿匪以充政绩,赵大人,午夜梦回,难道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吗?!”
若不是赵聪派兵攻打大风寨,他也不会冒险攻城以求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