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深似海啊,老太君可是知道,她这个二女婿不是一般的敏感多思,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
他会不会疑心望舒?
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呢。
刚刚还那么威风的老人家此时看向阿沅的眼神里,甚至透露出一丝丝渴求的意思。
阿沅心里一时有些感慨,这才是真正的血脉至亲啊,她羡慕又欣慰,二郎终究还是有人疼的。
只是这次就连她也猜不到郁望舒究竟要做什么,只能尽自己所能安慰老人家。
她走到荀老太君身边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像小时候对自己的阿婆那样,把头垫在她的膝盖上,满怀孺慕之情地仰望老太君,用口型缓慢清晰地说:别担心,他要做的事一定有把握的。
她跟个乖巧的小猫似地蹲在脚边,好看的茶色眸子柔柔的,荀老太君心底最柔软的一角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眼里闪着泪光搂着阿沅坐在自己身边:“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可人疼呢,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他一定有把握?”
阿沅也不知道,但是她就莫名地相信二郎,相信他一定有万全之策。
【他能把我送到您这儿来,就一定有把握的。】
小桃把阿沅的话翻译给荀老太君听,老太君心下一动,是了,这孩子敢把人放到她这里,除了信任她们以外,也一定是不会拖累荀家。
这孩子看着冷,其实重情…
可笑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得明白,果真是老了,老太君叹了一口气:“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吧。他这样自食其力也好,他要走的路谁也帮不了他,只能自己闯。”
说道这里,语音微带哽咽,阿沅疑惑不解,这话说得有些蹊跷,再一想,觉得老太君应该是指二郎父母早亡,虽然有个继母,但是还不如没有。
荀蕙来到老太君身后帮她捶肩:“祖母宽心,大表哥既然有安排,咱们静待佳音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荀老太君点点头。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别说荀老太君了,就连阿沅都有些拿不准。
老太君让丫鬟把龙头拐杖和披风拿来:“不行,我让他的人带我去林子里看看,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t”
阿沅、荀蕙一左一右上前拦,可又如何拦得住铁了心的老太君。
“谁都别拦我!”老太君眼里已有了水光,任何劝慰的言语只会令她愈发着急,“我亏欠樱儿良多,怎么能再眼看着舒儿出事,若有什么不测,就用我这把老骨头作陪吧!”
阿沅看这样实在不行,一咬牙,干脆从后一把圈住老太君并不纤细的腰,跪在地上下了死力气拖住她。
荀蕙人都惊呆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祖母
荀老太君更是勃然大怒,把龙头拐杖跺得震天响:“放肆,你、你还不给我放手!”
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就连荀老太爷都没这么抱过老太君!
就在这个当口儿,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齐王回来了!”
“齐王抓到了一只白虎,还是活的!”
“天降祥瑞啊!”
鼎沸的人声如浪潮般传遍了营地的每个角落,来到荀家的帐前。
荀老太君和阿沅大眼对小眼地眨了几下,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一同冲了出去。
“齐王怎么了!”荀老太君的龙头拐杖差点砸到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头上。
小太监吓得一缩脖子,跪在地上激动地比划:“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齐王猎到了只这么大的白虎!雪白的一只,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杂毛,别提多稀罕了!圣上大悦,您老也快去看看吧!”
一行人又惊又喜,匆匆忙忙地跟着太监过去,只见祭祀台上立着一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伏着一只白虎,只是小太监说错了一点—它现在并不是纯白色的,白虎背上插了三箭,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却让它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血迹异常刺眼。
它老实地趴在那里舔着爪子,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怪可怜的。
同样一身狼狈的郁望舒此刻却是精神抖擞地跪在梁帝身前,清越的声音难掩胜利的喜悦:“今上英明仁德,故此天降祥瑞,才让微臣有幸猎得神兽,奉为圣上。天佑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前来围观的臣子们听到齐王的谀语,纷纷跪地附和,不带重样地歌颂梁帝的丰功伟绩,把他说得简直如千古明君一般。
见此情景,再看那只体型巨大的白虎,梁帝心中对郁望舒久久不归的介怀和猜疑,立即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是熊、还是虎,是真还是假,有什么紧要。
立秋祭上,天降祥瑞,足以名垂青史!
梁帝龙颜大悦,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好像年轻了不止十岁,他神采奕奕地走下御座,扶起郁望舒一同走向猛虎。
那虎抬起眼,看到他身后半步之遥的郁望舒,猛然立起身子,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陛下小心!”侍卫立即上前护住梁帝。
梁帝摆手让大家稍安勿躁,他死死瞪着白虎,只见白虎扬天咆哮,虎声震耳欲聋,直冲九霄云天。
众人情不自禁地捂住耳朵。
郁望舒站在梁帝的身后,深沉的眼眸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压直视白虎,眼中警示的意味十足。
白虎与他对视片刻,最后竟然老实地趴了下去。
梁帝扬天大笑:“好好好,果然是天佑大梁,黄运昌盛,万世永赖!”
众人亲眼所见白虎对梁帝跪拜,无不臣服,齐声下跪高呼:“天佑大梁,黄运昌盛,万世永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