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柔了声音哄道:“阿言,你向来宽仁,对我一贯是心软的,对吧?”
毒蛇放柔了身形,蜿蜒盘绕,惊悚之感半点未消,更是教人毛骨悚然。
戚言冷笑道:“邵大人怕是看错了我,鄙人一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否则怎能与你旧交呢?”
邵奕闻言,忽地笑起来,竟是异常愉悦似的:“是了,阿言与我同类,倘若有一日,我落在你的手上,怕是要受千刀万剐之刑。届时,阿言可会亲自行刑?”
戚言冷眼看着他,并不想答这疯子的话,也异常厌烦自己不消思考什么,就能明白邵奕所想。
他实际是不愿死的,也从不认为自己真会死在她的手里,假若那天真正来临,他必定惊恐万状,震悚非常。
可若是此刻告诉他,她必当亲手将他凌迟,却只会令他更加愉悦,愈加确信两人之间亲密依旧,连刻骨的仇恨也无人能够插手。
他更会想到,她平日里素来不爱沾血,却会因为他而日夜想着如何满手鲜血地肢解两人之间的仇恨,这就越发令他确信她对他难以忘怀。
而事实上,她对邵奕只余下厌恨而毫无亲切,更不希望他做如此误解,这种平白无故的自作多情,只让她感到万分厌烦。
然而邵奕半点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仍是自顾自地沉浸在那过往带来的错觉中。
用他那几乎有如实质的目光,描摹她面庞的轮廓,仿佛蛇信寸寸舔过自己紧紧缠绕的猎物。
“阿言,你我从来都是同类啊,如今你也孤身一人,我也孤家寡人,怎么不算同病相怜呢?”
戚言冷笑:“何曾与你相同?”
邵奕这孤家寡人是自己亲手争抢而来,她却是平遭灾劫。
邵奕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弧度诡谲至极:“有什么不同,都是我杀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不似人言。
戚言将手边的热茶猛然泼向他的脸。
邵奕不闪不避,烫热的茶水兜头泼了他满脸,又滴滴答答地滑落下来。
戚言冷声:“清醒了么?”
邵奕被泼了茶,却连眼睛都不闭,直勾勾盯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透着十足十的歇斯底里,在宫室中回荡。
戚言并不理会他,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水。
邵奕兀自笑够了,方才敛下神情:“阿言,襄国这么小,这么弱,怎配为你容身?回我身边来,我们一起将王室篡夺,一统中州,如何?”
身处王宫,还敢轻言这大逆不道的话,俨然不将王室与天下英杰放在眼中。
戚言抬眼瞥他。
天子丧仪期间,身为王臣,又是傧相,行走王宫之中竟敢擅自穿着这般艳丽华美的靛青衣袍。
仿佛这里并非王畿,而是曾经由他一手掌权的靖国。
乖张恣意,无法无天。
她道:“听闻天子弥留之际,钦点邵大人为辅政大臣,如此爱重,邵大人岂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