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奕扬起眉毛,似乎极其意外,他用一种新奇的语调说道:“阿言,你何时变得这么忠君了?”
他想了想,面露恍然之色:“说来,襄国的上卿,也是要天子册封的,阿言是顾念恩荣吗?”
尽管也只是名义上的册封,毕竟如今的天子,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他便允诺道:“我若为天子,必册你为天后,你我共治天下可好?”
戚言觉得可笑极了。
不论是过去所得的赏赐,还是后来的靖国,亦或是此刻尚在构想中的天下,他得了什么永远不忘分一半给她,好似只要这样就能长长久久地绑住她。
因为这是他想要的,他便以为也是她想要的。
在他眼中,她合该如他一样,漠然无情,唯有权势能动其心。
区区灭族之仇,与他怄气两日便该差不多了,怎能敌得过他给出的利益?
他企盼她也如他一样,是世所不容的怪物,如此,两人便能依偎在一起,靠着点似真不假的情谊,共同追逐些虚妄的理想,以劝告自己,一切尚有意义。
戚言嗤笑:“姬姓王室尚且弹压不了诸侯,你这乱臣贼子,还想篡夺正统,盗取九鼎吗?”
邵奕笑得意味深长:“我不能,加上你,未必不可。”
戚言忽然感到无趣。
倘若换一个人,她兴许还有闲心多劝两句,可眼前的却是邵奕,令她切实明白了什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起身向外走去:“邵大人只为了说这些,下回就不必费心见我了。”
邵奕坐在案前,目光冷下来,可嘴角仍含着笑意,仿佛多么温文,却不知正是这抹笑,令他显得愈发阴郁可怖。
“阿言留步,这是你的住所,若不想谈了,走的也该是我。”
戚言侧过头来看他,神情不大在意:“我本打算去寻我主君,并不在此停留,邵大人请随意吧。”
她步出房门,宫室里只留下先靖王一人。
邵奕独自坐在案前,目光落向面前的残棋,神色晦暗,变幻不定,忽地执起手边的陶杯,朝侧墙掷去。
一声脆响,陶片伴着茶水炸碎开来。
这声音,仿佛一下点燃了他的怒火。
靛青广袖一挥,将摆放许久方才成型的残棋扫落,玉石刻就的黑白棋子零落一地,声若雨打芭蕉。
“襄国算什么东西?”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唇畔的冷笑尽是不屑。
“那个闵煜……算什么东西?”
阿言不过是气他,拿这个闵煜来气他罢了。
无碍的,总有一日,她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