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此刻来跪着有什么用?也不自己去听听,现在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
萧奕生平最恨抹黑皇家脸面的事,哪怕他知道其中乌遭一片,也应该关起门来,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他这个姑姑向来对安宁郡主十分溺爱,如今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胆大包天,得些教训也是应当的。
更何况倘若安宁真的得了手,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但如今不仅没有达到想要达成的目的,还让文国公府和东宫得了个好名声,简直是愚不可及。
萧奕回想起听到的消息,心中一片冷然。这件事情看似是太子妃和钟家小姐落了水,可传出的消息都是什么?太子妃一介女流,见义勇为,钟家向来浪荡的小公子箭无虚发,射杀心存歹意的奴仆。
长公主府上几个奴才,被堂而皇之的押着走过长街,扭送进了大理寺。这会子在皇城的那些说书人口中,安宁郡主已经成了一个灭绝人性的恶毒女子了,更何况还提到了立阳长公主年轻时候的那点事儿。
“让她回去吧,朕不想见她。”萧奕只觉得心头窝火,这事儿怪只怪他们自己做事不干净,才被人反咬一口。
“陛下,奴才也自个儿出去劝了,只是立阳长公主不肯走,说是让陛下为她的孙女儿主持公道。”康禄海有些无奈。
萧奕冷哼一声,“那便让她去找皇后,跪在宫门口像个什么样子!”
他这个决定让康禄海松了口气,可是让未央宫中的皇后吃尽了苦头。
叶楣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关切,看着坐在下首哭哭啼啼的立阳长公主,心头涌上一丝烦闷。
“皇后娘娘,您可得为安宁做主啊,好好一个闺阁姑娘,如今在皇城中被传成了什么样子了!以后可怎么做人啊!”立阳长公主哭诉道,“那日许多夫人也都得见了,是钟家小姐不小心自己掉进了水里。安宁也只是个孩子,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只看见那些奴仆离得最近,便让他们赶去救人了。”
“长公主说的是,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还远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皇后示意女官给立阳长公主奉上一杯热茶,总算趁着她饮茶的功夫,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了一刻。
“昨日明明是长公主的大日子,却出了这样的事,难免心情有些不痛快,想必安宁的孩子也吓坏了吧,萤灯,你去库房找些好东西来,全当是给长公主和安宁郡主解闷儿了,也算是本宫的态度。”
“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母仪天下,老身代安宁谢过皇后了!”虽然没有得到皇帝的表态,但是皇后既然赐下了东西,也算是给安宁撑了腰。立阳长公主自觉得到了一些安慰,便说了几句皇后的好话。
这话落在叶楣的耳中,只觉得有些讽刺。自己当年做贤妃的时候,太后还在,元后风头无量,这位立阳长公主可从来没拿正眼瞧过自己。如今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竟然也赶着上来巴结自己了。
虽然心中鄙夷,但是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昨儿闹了一整天,想必长公主也疲惫了,快些出宫回府吧。至于大理寺那边,本宫会去打点打点。”
立阳长公主听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心中大喜,没想到皇后竟然愿意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可当下唯一能够帮到她的也就是这件事情了,于是便千恩万谢的行礼出了宫。
“娘娘为何要帮立阳长公主?那个安宁郡主实在蠢笨,似乎有些不值得。”周云生走上前,伸出手来帮叶楣轻轻的揉着额角。
“哼,安宁郡主虽蠢,但这个立阳长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在这些皇亲宗室中,长乐长公主已经被太子拉拢了过去,她是大齐这一代的持鞭人,地位非凡。唯一能够与她抗衡的,也只有那些老牌宗亲,而这位立阳长公主,恰恰在那些老宗亲面前很能说得上话。”
“娘娘睿智,是奴才愚钝了。”周云生恍然大悟。
“你派个人出宫,向梁王府上递个消息。大理寺那些奴才,找个时机解决了吧。只要这事儿没有证据,不盖棺定论,那么流言便永远只能是流言。”皇后冷笑,“流言这东西,倘若在意,它便是能杀人的刀,倘若没人在意,那也不过只是闲言碎语而已,当不得真。”
“这个道理我懂,立阳长公主更懂。长公主的儿子为何会死在玉门关,这事儿我们清楚,皇帝更清楚。只要有这层关系在,安宁不愁嫁不了一个好人家。”
“是,奴才这就去办。”周云生低声道。
东宫毓庆阁中,顾若清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酸疼的。她刚想起身,手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上。顾若清转过头,只见萧景睿眼下乌黑,正躺在她身旁,闭着眼睛睡着了。
“小姐,你醒”春桃露出笑容,刚说了几个字,就见顾若清将手指放在了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春桃看到了躺在她身边的萧景睿,十分自觉的点头退了出去。
自家小姐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如今醒来,一定是觉得饿的慌,她要去小厨房去熬一些粥来。
春桃的脚步轻快,似乎终于卸下了一些心事。顾若清刚刚嫁进东宫时,她还担心自家的小姐是跳了个火坑。后来萧景睿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又十分担心这样的宠爱,会不会突然的消失。可自从看见昨夜萧景睿衣不解带地亲自照料着顾若清后,她便没了这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