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玊恰好也在这时提到了她,“不管怎么样,言大小姐的父母都是因为我亲爹死的,我对她有愧疚,所以是我主动找上她,也是我把从我爸遗物里还原出的一部分真相告诉她的,我们约好等她回国,再开始我们的计划,为了不被人察觉,她在国外那几年,我们没有联系过一次。”
“当然我有的不仅仅是愧疚,还有对你爸和言庭越的恨……秦二少爷,你听明白了吗?我不仅仅是在为言大小姐做事——”
“我是她的刀,也是我自己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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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执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回的洲际。
禁闭解除后,他换了个房间,还是套房,少了看管的那些人,四面空空荡荡的,和他的心一样,看着能装进很多人,实际上一个都留不下。
他孤身一人在酒店待了三天,齐宵凡放心不下他,来找他。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秦执没来由又想起玉玊说的话。
那天下车前,雨也差不多停了,繁杂的敲击声消失,耳边依旧嗡嗡的,他听见自己问:“这些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样的马后炮只让玉玊觉得可笑,“你自己干的蠢事,你是一点儿都记不住吶。”
秦执扭动僵硬的脖颈。
玉玊说:“在她知道真相前,你不是已经将她拦截在了你的世界之外吗?”
他想当然地认为言欢背叛了他,她和秦彧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可事实上,他们反而有着共同的敌人。
“秦二少爷,现在你多多少少能体会到她这几年的压抑和痛苦了吗?”
喉间胀痛不已,秦执曲指捏了捏。
玉玊用余光打量到了,忍不住轻哂,“虽然你的爱不太值钱,给不了她想要的,但我也希望你能用你这浅薄的爱最后为她做点事。”
高难度的事,自然指望不上他,她说的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待着,别再去打扰她,给她找任何不痛快了。”
秦执听了想笑,原来他存在的本身,在旁人看来,就是去给言欢找不痛快的。
玉玊深深看他,补充道:“也别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能挽救些什么,或者帮她达成她想要达成的第四步,你没这能力,随便出手只会适得其反。”
……
“阿执,阿执……”齐宵凡叫了五声,才成功将秦执的意识呼唤回来。
秦执体会了把缺氧的窒息感,深深吸了口气,眼睛里的迷离消散些,看清了眼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齐宵凡脑门蹦出一个问题,不是他给开的门吗,怎么几分钟过去,搞得像看见了会穿门的鬼一样?
“我都来一会儿了,”齐宵凡说,“怕你自虐,来看看。”
地上全是酒瓶,烟头也堆得高高的,齐宵凡叹了声气,“可别跟我说,你这两天光顾着抽烟喝酒,一粒米都没进肚子里。”
秦执默认。
齐宵凡是真心诚意拿他当兄弟的,但不得不说,他有时候的行为确实迷惑,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究竟都在瞎折腾什么。
“这次为了什么?你爸的事,还是……”齐宵凡小心翼翼地试探,“言欢?”
秦彧死得突然,遗嘱也没找到,秦隐上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而秦执,作为不受秦隐待见的亲弟弟,在秦家处境只会比秦彧在世时还要差,董事会那么多把椅子里,到最后可能也没一把是属于他的。
至于言欢。
结婚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齐宵凡自然也听说了不少版本,越听越迷惑,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地步了。
秦执没回答他这问题,双手拽住上衣下摆,将带着酒气和烟味的t恤随手丢到地上,进了浴室。
等到齐宵凡回过神,淅沥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持续了一阵,浴室门打开,人从里面出来,依旧裸着上身,肌肉分明,皮肤是健康的暖白,比起他那张脸,称得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伤。
齐宵凡知道秦执有过纹身,大概是五六年前纹的,纹在第五根肋骨处,图案很复杂,远看像……
至于近看,秦执没给他机会,卫衣一套,盖得严严实实。
两天后,齐宵凡再度逮到秦二少爷光裸着上半身,但那处纹身消失了,有清洗过的痕迹。
下手真快,像要藏住什么似的。
齐宵凡试着将记忆往回倒,右手不忘在纸上描摹,那线条,那走势,是一条鱼。
这代表着什么,再清晰不过。
大脑放空几秒,齐宵凡又想起秦执初高中时期的几次打架事件,全都因为言欢。
他们读的是私立学校,除了特招生,全是有背景的公子小姐们,有部分公子哥儿从小跟在长辈身后,还没成年就沾染上不少风月场上的恶习,荤话信手拈来,背地里说的最多的对象就是言欢。
说大小姐妄自尊大,永远斜着眼睛看人,但没准在床上相当孟浪,还有人打赌,看谁能最早拿下言大小姐。
插科打诨的笑一声又一声,指间烟雾模糊了暧昧不清的眼神,难听的话几经辗转飘到了秦执耳朵里。
秦执打架喜欢孤军奋战,偏偏遇到的总是些不讲武德的人,一挑十的下场免不了鼻青脸肿,最严重的一次手臂粉碎性骨折。
那会言欢和秦执还是旁人艳羡的青梅竹马,她第一时间去医院见了他,问他为什么又打架。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不知道内情很正常,加上这事本就不好听,在打架双方心照不宣的沉默里,校方将这事压下,所以这问题不算明知故问。
秦执靠在床头,扯开一个玩世不恭的笑,“还能是什么理由?看他们油头粉面的样子不爽,正好我手也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