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面上显露一丝尴尬,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客厅边的卧室瞟过去。这屋子构造很简单,入门是客厅,左右两边分布着主次卧,往后走就是厨房。宁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主卧房门紧闭,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声音,他直接起身,向主卧走去,身后的椅子发出一阵声音,应该事李乘风也跟着起来了,但直到宁玉走到房间门口,李乘风却没有跟上来。
他按下门把手,房门的阻力变小,被他推开。
房间门一开,阴气扑面而来,冻得宁玉打了个寒战。宁玉先是站在门口,观察一番屋内的情况,主卧陈设也很简单,入目所及是左手边的大床,上面堆着被子,但扁平的样子说明床上并没有人。宁玉一愣,把门开得大了一些,“砰”地撞上了什么。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门后伸出来一张脸。
这张脸的惨白程度跟宁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珠漆黑,几乎占满整个眼眶,宁玉与她的距离不过十厘米,就算是处理过很多冤魂,自诩有经验的他,也被这猝不及防的贴脸杀惊出一身冷汗。
他握着门把手的手陡然一紧,指甲扣进掌心。
好在他还是有职业素养在的,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小步,跟那张惨白的脸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这才发觉眼前人是位老婆婆,年龄和李破烂差不多,甚至皱纹更深,看起来更老。
“您好”宁玉笑着打了个招呼,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可能跟她差不多,“没撞疼您吧,您站门后面干什么呢?”
老婆婆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眼神透着一股怨毒,甚至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她她是我妈,叫张兰凤,打前几天突然变成这样,我爸就把我叫回来了。”身后的李乘风语气惊恐,声音发抖,不消说她,连宁玉都被她妈吓到。
宁玉看着眼前的老人,心惊之后便重新挂上礼貌的笑容,刚要说话,想起什么,扭头问李乘风:“您母亲会说话吗?”
李乘风忙不迭点头:“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尾音没落下就被一连串的尖叫代替,宁玉脑后劲风忽至,放在裤子口袋里的平安符急剧升温仿佛要将宁玉裤子烫出一个洞来。他也不含糊,看见李乘风脸色变化的时候已经出手,侧身避开张兰凤伸过来的爪子,反手掏出一张明黄符箓拍在她身上。
符箓遇见阴气便无火自燃,张兰凤张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拍打着自己身上将那团火苗打下去,看着宁玉的眼神多了些恨意。她面容忽变,脸皮仿若被什么撑开一般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随后越变越大,模糊的血肉翻了出来,滴落的血液却是暗红粘稠的,外翻的牙齿冲着宁玉脆弱的脖颈袭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神间,李乘风和李长顺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身法,就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也忘了逃跑。
宁玉另一只手随即而上,五指成爪抓住了张兰凤的头颅,抵住了她继续进攻的趋势。
这东西不是普通冤魂,也不像一般厉鬼,怎么还会脱皮?宁玉皱了皱眉,手掌与她相触之地一片粘腻,让他有些恶心。毕竟是老人,身材矮小,再怎么冤魂厉鬼,也终究不是宁玉的对手。只不过宁玉拿不准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没听龙婆说她有个会蜕皮的亲戚。
平安符越来越烫,宁玉想到什么,另一只手绕开她抓向自己的双手,掏出平安符,死死按在她脑门上。与此同时,他上下牙一用力,舌尖传来一阵刺痛,还没等他把嘴里这口血吐出来,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庄重威严,带着压迫感,与宁玉对抗的力气松了几分。
“孽障,不知悔改。”
宁玉手下一空,眼前的画面在天旋地间变得模糊。
追魂荒山灯笼指路
眼前光影骤变,像是一场播放不顺的老电影,血肉模糊的凶物、站定不动的李长顺和李乘风,都在迅速远离宁玉,变得越来越扭曲。
而这其中唯一一个正常人宁玉,却只能冷眼看着这一切,周围的房屋愈发模糊,耳边传来扭曲破音的嚎叫,像是要直接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宁玉除了脸色比进来时更加苍白,没有多余的表情。
隔着一层布料与大腿相贴的平安符几乎成了一块烙铁,拉着宁玉意识回归,眼前没有老婆婆,没有破烂,甚至宁玉还站在村口,平安符好好放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但比起这个,方才忽然传来的声音更加让他无法忽视,那声音带着凛然正气,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村内阴气滋生,几乎要成型,只待最后一丝天光落下,周围的妖魔鬼怪便会闻着味儿赶过来,贪婪这一份滋养。可突然出现的声音昭示着村内不止宁玉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情况
——造成这一切的,和想要解决这一切的。
不过听那人刚刚的话,宁玉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同行?
宁玉藏在袖子里的手小心翼翼捏着符箓,只怕万一有什么不对好在第一时间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他内心默默叹了口气,这个龙婆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敢接,这村里明显不对劲,不是简单的冤魂能造成的局面,她到底吃了人家多少香火?
画面极尽模糊之后,像是散开的雾气一般,眼前场景又开始变得清晰。
一条小路弯曲往村内,延伸出更多的小径,两边是村中住户。透过窗户,仍旧是或白或黄的灯光,唯一与刚刚不同的,是村内无比寂静。菜地荒芜已久,任由杂草丛生,鸡鸭动物缩在笼子里,脑袋埋在翅膀下,像是惧怕着什么,也默契地保持不动。村口老板说,村内前几天突然传出哭喊求救声,说明村民反抗过,但凡人很难同未知力量争斗,最终形成这样静谧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