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呼晴挑眉,对宁玉的话大为同意,又问:“你们若是不拜,为何要来此处?你们心中就没有愿望什么的?”
宁玉面色一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宋时祺也是凝滞片刻,一阵沉默过后,倒是小叶子先开了口,看着殿内胧明仙君,不以为然道:“世人遇到难事,都想着来求神仙,神仙哪有时间听他们诉苦?要真有用,哪里还会有这么多意外之事?”
程呼晴闻言皱了皱眉,耐心跟她解释:“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神仙存在,收香火办事,人们大概也是求一个心里慰藉罢了。”
小叶子撇着嘴,似乎想要争辩,刚一开口,声音被其他动静掩盖下去。几人纷纷探头去看。只见院内的人已经换好戏服,正做着戏前准备。宁玉看着那些人,才想起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低声对宋时祺道:“还没找到观主。”
宋时祺目光扫视一圈,仍旧看不出来这些人的戏服有什么不同,按理说既然是观主,既然是打鬼戏,既然是参天观主办,必然是由观主来扮演打鬼的“胧明仙君”,如今这些人的戏服大同小异,面具也大差不差,一个个青面獠牙,到真看不出来有谁不同。
宋时祺道:“不管如何,晚上在村内总会见到的,不过,除了他,我们还得注意一件事情。”
宁玉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宋时祺在说什么——琅玕节上会有人失踪。
虽然很难说这些事情之间是何联系,但在一个小村庄接二连三出现怪事,总归是不对劲的。况且这时间太过巧合,说是意外有些勉强。
那群人在院里换上戏服,剩下的人准备供奉的东西,瓜果酒菜,一应俱全。宁玉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准备去不烬木等候了,给宋时祺使了个眼神,几人向外走去。
要不说程呼晴是后面加进来的呢,毫无默契,等四人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等等我”要跟上去,哪想身后一位村民正端着菜从她身边过,这一迈步,两只脚互相一绊,程呼晴一个趔趄没什么大事,村民手里的菜却是一歪,连汤带水一起浇在宋时祺衣服上。
众人只听见程呼晴一声惊呼,然后就是闷响——盘子落在地上,摔成几瓣。
宋时祺:“”
他的衣服绝对是跟宁玉的任务犯冲!
夜晚
篝火燃起,火焰升腾,众人欢呼。
村内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不烬木旁,围成一圈,远远看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可宁玉毫无目标地轻轻扫过几眼,总能在人群中看见面色凝重扯着笑容的村民,他们成群,紧紧抓着自己的孩子或家人,这动作足以证明他们内心并不轻松。
死亡无疑是可怕的,等待死亡更可怕。没人知道下一根蜡烛会出现在谁家门口,也没人想一睁开眼看见自己家人的尸体。
仪式开始,昭示着与未知力量的博弈正式开始。
节日开始,献祭也随之开始。
宋时祺回去换衣服了,离开的时候脸色臭的要命。宁玉看着周围的摊贩,想着他大概是不会再出来了,要不要带点儿纪念品回去,弥补一下他受伤的小心灵。
正想着,人群之中传来一阵热情高涨的欢呼。遥遥望去,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篝火中间。穿着戏服的村民跳着宁玉没见过的舞蹈,犹如鬼魅神出鬼没一般交换位置,抖动身体,围着中间的人。
那人傩面戏装,手舞大刀,每挥出一刀,就有一个象征鬼魅的村民倒下。于此同时,鲜红液体迸发挥洒,又顺着刀刃缓缓低落,宁玉鼻翼翕动,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人群又是一阵呼喊,恰在此刻,宁玉感受到一阵阴气。
“诶!”宁玉动作一顿,五指成拳就要上前。
身后的程呼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伸手拉住他:“你去哪儿?”
“他”宁玉急着去看那血液是怎么回事儿,可程呼晴拉得紧,一甩竟然没甩开,他一边去扯回自己手臂,一边指着那边道,“那些人”
地面上干干净净,刀刃反射寒光。中间的人仍在舞着,刀柄上的红绸随风而起,动作利落有力量,却只是普通的舞蹈。地面上被“打倒”的村民胸口起伏着,分明还活得好好的。
血呢?
宁玉一愣,程呼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半天,看不出宁玉忽然如此紧张的原因,而村民的逐渐聚集也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她茫然抬头看着宁玉:“什么?”
宁玉面色凝重,不止没有血,连刚刚的血腥味都消失,方才的阴气仿佛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场上的所有“鬼”都倒地不起,胧明仙君收起了刀,转身围着篝火转圈舞动。篝火边还摆放着各种祭品,猪牛羊肉,被火一烤,散发着脂肪油腻的味道。
傩面在火光映射下明暗交织,仿佛神像真得活了过来,眨眼看着周围祈福的人,又在人群惊呼之时恢复正常。
为了让篝火燃得久一些,不耽误祈福,里面的柴火不知道加了什么,味道有些刺鼻,混着脂肪焦糊味道,让宁玉忍不住地皱眉。其他人却像是没闻到一样,逐渐被气氛带动。村民祈福,游客凑热闹,一个一个跪拜或是挥动手臂,兴奋异常。
小叶子也兴奋得紧,和小春儿两个人挤进人群,凑到篝火边上,看那胧明仙君祭祀。前戏唱完了,后面大概就是用祭品祭天。这些祈福仪式大同小异,宁玉只关心那傩面之下究竟是谁。
道长?还是千面罗剎?
抑或真如众人所猜,这两个本来就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