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时辰后,北静王二人才回转回来,水隽早就等不及了,冲上去对父亲说:“父王,要领我已经记住了,就让我骑骑你这马吧。”
北静王呵呵一笑说:“还不会走呢,就想学跑了?这马这般高大,而且速度极快,你个小鬼头可驾驭不了。”
水隽撅起嘴,又说:“那我骑那边的小马吧。”
北静王说:“你别看它小,可是难得的好马,而且尚未驯服,比大马还要难骑呢。”
水隽恼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莫非父王不是带我们来练习骑射的,而是来当看客的不成?”
北静王安抚道:“我自有为你们备好的马。”
一会儿,马夫就牵了几匹马出来,水隽恰似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就无精打采了起来。
新牵出来的这几匹马只有方才的骏马一半那么高,棕褐色的皮毛,看上去毫不打眼,既没有白马的灵秀,又没有红马的精气神,难怪水隽失望。
北静王看出儿子的不悦,解释说:“你别看不起这马。这马有名着呢,这是滇马,别看它个头小,脚力却极为长健,耐劳负重,奔袭数十里而不喘汗,也是与大宛马其名的良驹呢。给你们哥几个作起头的练习,这马恐怕还委屈着呢。”
说得水隽也笑了,于是一众顽童在马夫的牵引下都兴致勃勃地爬上马背,开始学习骑马之术。
不一会儿,贾湘就骑得有模有样的。他年纪最小,气势却端得很足。他牢牢地抓住缰绳,稳稳地端坐马上,其俾倪天下、意气风发之态令北静王啧啧称奇,对贾宝玉说:“世侄非同寻常。不是小王谬言,今后雏凤清于老凤声,当是指日可待也。”
贾宝玉急忙拱手相谢道:“王爷谬赞。”他听王爷称贾湘为“世侄”而不是“令公子”,便知道王爷误会了。想是王爷见贾湘与贾兰同来,贾兰是贾宝玉的侄子,年岁又相当,便以为贾湘与贾兰是两兄弟。待要解释,终究觉得自己尚未娶亲即有子未免惊世骇俗了点,最终还是将话憋回了肚子里。
贾湘意犹未尽,看着一旁站着的一匹小马驹,全身雪白,唯有四蹄是黄色,虽然身量不足,却是威风凛凛。贾湘不禁心生羡慕,触手去抚摸它亮泽的鬃毛。
那骄傲的水隽却又转到他面前,冷冰冰地说:“你怎么总爱乱摸别人的东西?真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告诉你,这是爪黄飞电,是三国时曹操的最爱,是天下第一尊贵的马,你乱摸什么?看它不高兴撩你一蹶子!”
北静王制止道:“隽儿好生无礼!”
水隽见父亲总是帮着贾湘,越发恼怒起来,索性叫嚷起来:“这是博哥哥寄放在咱们这儿的马,给他摸来摸去摸出毛病来博哥哥岂不恼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叫他不要摸了难道有错吗?”
北静王一脸不赞同地说:“你博哥哥可不像你这般小气!”
北静王又温和地问贾湘:“我刚才见你骑得很好,怎么,现在你想试试这批马吗?这匹马可不好骑哦,性子烈得很。”
贾湘说:“武则天曾有治服狮子璁的三大法宝。一个女子尚且如此,我辈男儿又有何惧?”
北静王哈哈大笑,说:“好,就让你试试厉害。只是,跌着了也别哭鼻子,方是男儿本色。”
贾湘兴奋地大声回答:“是!”
马夫递上此马的专用马鞭。这鞭子是用白色皮条编制而成,安装在一根镶嵌着红宝石,雕刻着精细花纹的象牙柄上,柄的下面悬挂着雪白的马鬃制成的长缨,配着这小马别提有多精神了。
马夫将贾湘抱上马,小马仿佛受了惊一般扭动了几下,随后撒开蹄子狂奔起来,引得本在一旁喝水的贾宝玉惊慌大叫:“湘儿!快停下!停下!快快!拦住那马!”
小马像箭一般向前飞去,贾湘只觉得耳旁的风声呼呼作响,树木一闪一闪地向后退去,简直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这小马好像和他特别对盘,尽管疾如闪电,却异常平稳,仿佛走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般。
贾湘正在陶醉,不防前面出现一道深沟,贾湘勒马不及,只得两腿蹬直。伏低身子,头也几乎贴在马脖子上,让风的阻力减到最小。就在贾湘听凭天命的关键一刻,小马平稳腾起空中,以滑翔般的姿态优美掠过深沟,轻轻落在对面,继续前奔。
贾湘擦去前额的大颗冷汗,情不自禁地连声赞叹:“好马!”
等贾湘余兴未尽地勒转马头回来,对上的是众人赞叹的目光,连开始时又嫉又恨的水隽好像也敬服了似的,最起码他闭上了嘴,没再发出不和谐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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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北静王又邀贾宝玉等人去马场骑马。贾湘虽然很想再骑一骑那些骏马良驹,但是想到那个讨厌的人便执意不肯去。惹得老太太都不高兴,直说湘哥儿性子左犟须得好好教导。
贾湘倔强地对贾宝玉说:“朋友之道,在于互相敬重,互相支持,互相友爱。他既不敬我,我又何需摇尾乞怜那点可怜的友情呢?”
贾宝玉原是不为世俗观念所缚之人,见儿子所说也有道理,便不再强他,自行往王府里去了。
谁知,晚上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圣上将于下周去京城郊区的牧场围猎,听闻北静王讲起这贾府公子是贾妃胞弟,且有两位少年英雄的侄儿,很感兴趣,便要三人一同随驾前去。
一听到此消息,贾母不免喜气洋洋,婆娑着贾湘的头说:“我原说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果然不错。若是入了圣上的眼,前途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