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蝶祈“啧”的一声,皱起了秀长的眉。眸子眨了眨,纷飞翩翩的花蝶缤纷缭乱,渐渐清晰。而比这更繁华美丽的是度春秋的笑脸,和蔼道:“回来啦,小七?跟辛酿谈好婚事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这个老狐貍。舒蝶祈苦笑。
“是,”舒蝶祈也直接承认,“辛酿只会是我的妻子。即便我死,我都会让爷爷和父亲退婚。”
度春秋笑:“很好。原本我想的也是,如果你确实不要了,再把辛酿给终焉。”
这把我老婆当什么了?!
舒蝶祈无名火起,瞬间翻身提起老爷子的衣襟,照脸便揍。度春秋猝不及防,挨了两下,大怒:“你敢欺师灭祖了小子?!”
舒蝶祈鼻子流血,冷笑:“你哪里是我爷爷,你分明是笠那臭小子变的!刚刚就是你揍我吧!”又狠狠揍了一拳。
度春秋磨牙:“反了你了!我抽你了啊?!”
舒蝶祈转瞬做惊恐状:“爷爷!真是你啊!”讨好地扑进度春秋怀里,撒娇道:“爷爷你最好了,别打别打啊!啊!啊!不是,爷爷,笠呢?他回鲁朴氏了?”
度春秋愤恨地向下指指。
舒蝶祈立马翻身去看。笠漂在蓝色的水中,指向天的手势还蛮霸气的。舒蝶祈赶紧趴在水面上,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度春秋不大自在地侧侧身体。
舒蝶祈:“”
舒蝶祈嘴角抽搐。但非常理智地一声不吭,开始扒拉水捞人。
度春秋很好心情地坐在缤纷的花蝶中,继续讲那个故事:“我以前养过一只貍花猫。笨得很。不会捉鱼。我把鱼放在荷叶缸里,它都只会拿爪子撩水,一片鱼鳞都摸不着。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
冰心
北地雪寒。时值初冬,莲勺已然是雪岫冰林的气象。渊穆牵马,徒步而行。这是琼华人自古遵守的规矩,以表对居住在莲勺的琼妃娘娘的尊敬。据说云华初成时,天地玄寂,琼妃娘娘孤身一人,提灯走过千万迭寒山冰涧,一一点亮琼林华梢。最后她在离夜空最近的皑皑雪林间,弯腰捧起一把碎雪,将细碎冰糖一般的雪粒扬手撒上天空,于是世间的夜空便有了无数明净的繁星,夜夜长明。
后世柴思在《琼颂》中赞道:
“琼林碎雪,
她提灯而来,
照彻云华万里楼台。
一盏心灯,数缕意蕊,愿生尘缘,
愿长安乐,复相见。”
雪意纷纷,渊穆呵出一口白气。两天前玄鸟乌衣入洒蓝春秋,他在外等了一天,见玄鸟乌衣再不出现,心知人家铁了心要躲他。渊穆只得苦笑,正好蓝梅也回到榆庭。
见到岚岚,渊穆心下更是了然——有天氏也要预备争夺榆庭这只小暗虚成年后的归属权了。而蓝梅素来不喜欢他接近鸦鸦,总怕他别有用心,这回便毫不犹豫地将东岚带回家来,同小乌鸦陪养感情。既然主人不欢迎,渊穆也识趣,自行请辞离开。
他素来品性温和通理,面对此等尴尬待遇,却也觉得别人都是在情理之中,并不以为意。但自己迫切需要一位忠心可靠、强大有为的将属,就目前呈现出的情况看,已然是当务之急了。
但当向何处去寻?
渊穆不禁地对甩鬃上落雪的白马笑道:“现下当真是——国之求治,良将难觅。雪朗,你若能为我将帅,那该多好。”
白马嘶鸣一声,意气昂扬。
渊穆不禁地笑,抬手为爱马好好拂去雪花,又取旧衣包好头颈。继续牵马而行。自莲勺去漃国,还有四五天路程。在宫里短暂过一个冬年,明年初八,还得策马赶回清棠,去北地燕云台驻守。
他能成为下任有天氏大天官的人选之一,原因之一也在于此。儁奕大天官有感于琼华动荡不安,指出今后有天氏的大天官虽仍尚文治,但不可不知军事兵武,精通最好。
因而在白枣学宫考核中,时评文一武一的渊穆自然备受瞩目,成为上上之选的青年才俊。
而渊穆在白枣学宫中求学的三年里,同前来授课的将军教官们多次陈述自己想进入武安六师、护卫琼华的想法。其展现的军事素养、武战能力,都颇受将军们认可。因而在白枣学宫揭榜后,大将军银齿丰年亲自前来,点名一见渊穆,而后便将年轻人领回雪谷,重点培养。
此二事天下闻名,儁奕虽然考量到渊穆的漃国背景而略显犹豫,但最终还是将渊穆定为人选之一。
长松遮古道,松上雪皑皑。渊穆执马鞭,敲掉枯峭的松枝上垂下的一排冰溜,让雪朗能够安全通过。却见一个穿素衣、着雪蓑的行客,眸色如同淡水,自云雪松林间踏雪而来。从容行步间,衣袂飘雪,超逸世外。
渊穆不知是何方高人,便就牵雪朗让避,站在道旁,恭敬施礼。
这位行客的芒鞋停在渊穆一旁,侧头道:“我方才听到你在说话。”
“是。”渊穆敬拜道,“不知大师,可有人选?”
行客似乎微感疑惑:“还没到么。不应该。”
渊穆:“?”
行客继续行路,淡淡说:“你且再等一等罢。”
渊穆心中“咯噔”一声,忙跟上问:“师父刚刚是说,很快会有战将到我身边么?”
行客说:“对。”
渊穆喜不自禁,又期待问道:“师父可否再透露一二,将军是何方人士——”
行客平静说:“走你自己的路去,别跟我走。”
渊穆只得站住。
行客素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飘白的雪花中,只留下淡淡然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