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初月好似习以为常,吩咐绿漪道:“给世子添副碗筷。”
“是。”
绿漪带着疑惑去了,走到院中的时候,回头望向屋中的男女。
门框灯影之间,元昇和杜初月相距不过半尺,整个身子前倾,脸上带着揶揄,正勾着杜初月肩上的发丝轻拢慢拈,逗弄她玩。
杜初月倒是烦着似地推囊他,可动作间总有种别样的亲昵。
绿漪给元昇添上碗筷,另换上个新的涮肉铜炉,将桌上简单收拾后自觉退出了房中。
他们留她不及,只听她说有事可再传。
元昇望眼屋外,见西边厢房的灯亮了,应是绿漪过去收拾自己的住处,若非他在这,她应是会睡在内室替杜初月守夜。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没留意,这丫头竟这般一点就通。
他慢声道:“亏是留绿漪在放鹤轩,若是你那紫檀,孤今晚只怕不得入内。”
又说她孤身伺候未免幸苦,让杜初月明日找元荣在岚庐再挑三两婢子放在房里。
杜初月涮着肉,沉静道:“她一人原是够的,只你在时,她便得不了安生。”
这语气元昇可太过熟悉。
见热锅滚烫,雾气腾腾间,杜初月穿着粉裙绿帛,戴金玉蝴蝶簪,那蝴蝶刻镂得栩栩如生,翅膀上的宝珠流光溢彩,真如在林间旋舞般灵动。
可她面寒如冰,连额间的桃花花钿也好似冻入冰川,元昇不禁轻弹那里。
“又是哪儿得罪你了?”
杜初月搅着碗里的蘸料未答。
见她这般,元昇目露寒色,“是不是绿漪和你说了什么话?”
看来他是清楚那些传言的。
其实方才那语气也令她讶然,话脱口而出,说完只觉带了不该有的情绪。
或是觉着若元昇真要重议婚事,他这般频繁出入放鹤轩,迟早会被老夫人觉察,介时总会平白生出许多烦心事。
她想她此刻答了是,再质问他几句,元昇会不会拒绝重议婚事,或是想法使之延后?
又想没把握的话最好不去说,不如靠她自己筹谋让雍州之行尽快结束。
思绪百转千回,终是答了句,“并无。”
元昇真服了她这此地无银,既然她不肯说,难道他要腆着脸去解释?
好好的一顿涮肉锅,最后堵着气,谁也没心思再吃了。
饭毕,仆从来收拾桌子,屋子里的主人互不交流,安静至极,昨日还难舍难分,现今却分坐在室内两端,或在榻上独摆棋子,或在妆奁前拆卸发髻。
霎时间,摆棋子的那个霍然起了身,灯前黑影一晃。
元昇走到妆奁之前驻足,少女依旧显得爱搭不理,他冷森道:“今夜气爽,孤去院子里消食,你要不要同去?”
杜初月迅速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