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栗,你图什么?”李锦姿等人不见了,审视般笑睨她因赶路而微乱的痕迹,发丝垂下几根,衣物挪动的不平细褶,更别提丝袜配运动鞋。
周若栗用手撑着下颌,叹口气,慢慢说道:“不知道,太闲了,人无聊就容易惹事。”然后乖巧娇憨的对着李锦姿笑。
吴柏生先是回了老店,帮工阿姨正在收档,清洗沉重的厨房器具。他过去接手,“季阿姨,这几天辛苦你了。剩下的我来,你先回去吧。”
“小老板,侬事情忙好了啊。”季阿姨解下围裙,“人都看着瘦脱了。”
吴柏生点点头,低头干活,更显得后颈骨瘦削的突出来。一副不想继续多讲的样子。
“那我走了哦,侬记得吃夜饭呀。”季阿姨怜惜的看着这个男孩子,拎包出门。
他想做点事,忙碌能让思绪放空,反正他也无处可去。
没一会,门口有人影走来望去,然后大力推门进来。
“哎呀,这不是小老板嘛,不是发大财去了,怎么回来汏饭碗了?”(洗碗)来人是同一条街隔着三个档口的五金铺店主,小崔。
吴柏生不想理他,低下头继续做事。
“发财了是不一样。”小崔邋遢迈步,找了个位子,翘起二郎腿半瘫式坐下。“苏二也说很久没见到你了,忙什么呢,带带兄弟。”
周若栗还是不放心吴柏生。和李锦姿一结束,就下单网约车赶回老店,想看看他在吗。推门听到小崔的大声,成年人自然揣度到其中包含的不怀好意。
两个人都不说话,转头看着她。周若栗和气的开口,“打扰了吗?”
“没。”吴柏生木愣愣的说。想了想,问她:“是还没吃午餐吗?能不能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周若栗笑了。
“噢哟,小老板发财了是不一样。”小崔油腻的眼神上下打量周若栗,“怪不得看不上苏二那里的小姑娘,档次上去了,介绍介绍。”
吴柏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手上捏着的不锈钢盆重重的放在台面发出声响。
小崔笑的更加得意猥琐,“这是生气了,讲讲嘛,不要当真。”面向周若栗,“妹妹,侬叫啥?”
吴柏生直接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捏着抹布,擦完手甩在桌上。周若栗见到他抿紧的嘴角,手臂隐隐的青色脉络。
“关侬啥事体。”(关你什么事。)周若栗站着对视吴柏生,斜眼撇了下小崔说道。
“噶结棍啊,小老板,侬现在白相女人的水平可以的嘛。”小崔接着挑衅,“小姑娘,侬跟他么肯定吃亏了,眼神伐要掐白。”
(这么厉害,小老板你现在玩女人有水平。)
(小姑娘,你跟着他吃亏了,不要看走眼。)
周若栗已经把包放在就近的椅子上,右边嘴角往上提了下,转身像看着一个笑话似的对着小崔。“人长得丑,想法倒挺多。”
小崔一愣,气的手拍在自己腿上。“出纳,侬讲啥!”(俚语脏话,你说什么)
吴柏生往前一步,面色发狠,被周若栗的背堵挡。
然而且随后,吴柏生只能惊讶的微张双唇发懵。他听见了什么。周若栗和小崔对骂,严格来讲,基本是周若栗的单方面输出。
又有逻辑又有讽刺还有本地方言脏话骂街,标配该有的亲戚和器官都全了,咬字清楚,又快又狠。小崔发愣缓过神后,根本招架不住。
这个怂货,叫叫嚷嚷气恼的脸泛红但也不敢真动手。他比吴柏生略高一些,但自知饭囊衣架。不论虚浮脚步对上周若栗身后紧绷暴怒的小老板,他打不打的赢,在海城先动手极可能惹官非。
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小崔在大爆几句粗口后只能重重推开店门走出去。店里安静了下来。
周若栗不转身,无声往前挪了一小步。
吴柏生看着她纤细的背,没忍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一派温柔。她总有惊喜给他,这只炸毛的小狮子太可爱了。
“我和他在苏二的店里碰到过,有过节。”吴柏生解释,咬了下唇,“他耍流氓,我没有玩过女人。”
周若栗这才面向他,吴柏生的脸蒸腾起热气,也不知道是刚才的发怒余温,亦或是讲不明道不齐的委屈。“嗯,他调戏小姑娘,你帮人家出头。”周若栗平静柔和的语调,掩藏了心里的真话,这个招蜂引蝶的老男人。
吴柏生一时只能摸摸鼻子,还能说什么呢。曾经女孩子躲小崔躲到他身后,他自然要说几句。可他又怎么澄清,他的确对小姑娘一点意思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羞恼的小老板侧过身,做出想回厨房的样子。“等下,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不用了,我要回公司。”周若栗临出门还是心软,“你下午好好睡一觉。”
吴柏生收拾完,回后屋脱了衣物,站在淋浴喷头下,回想这半天。水温调至最热,好像他的心也被妥帖的放置在双手之间,轻柔的焐暖呵护。关水,擦干身上的水滴,他打开镜柜,取出透明的小胶瓶,拿了一片。再取出镜柜角落的分药器,放入白色药片按下去,熟练地完成了这串动作。他拿起分割好的二分之一片安眠药,吞了下去。
躺在床上,就着沐浴后稀微的香皂气味,迷迷糊糊浸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是:至少能和若栗共享同一种甜甜的香味。
即将农历年,按照经验,周若栗的工作是节日前的那个月最忙,最后一周能清闲些许。这段时间,她每日早中晚三杯venti吞下肚,喝饱了咖啡,连纯水都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