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生半晌才回过神来,“读……读过四书五经,诸子经文,策论,诗赋都……都读过一些。”
李挽神情不动,“籍贯呢?”
“昌州,”白瑞生怯怯的抿下嘴唇,“昌州白氏。”
“不曾听过,”李挽没有丝毫情绪,“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白瑞生一一答道,“本支祖母家父家母均在,还有个妹妹。旁支亲族多年不曾走动,许是还……还有些人丁。”
李挽像是随口闲聊,微微颔首,便没再出声。
又拾起台面上的柳枝,对半弯折,放在手掌翻来覆去掂量,那神情,就好似在把玩着一条军鞭。
未知的折磨才最恐怖,白瑞生耐不住惊惧,开口问道,
“王爷邀白某来水榭,究竟所为何事?”
李挽冷眼瞥去,“听风,临水,修禊。”
“太后公卿皆在,王爷可以与众人齐乐,何故单独寻白某前来?”
白瑞生这些时日胡思乱想都快想疯了,既然开了口,索性一股脑问出来,
“建康皆道王爷好龙阳,又道白某蓝颜祸水,只有白某知道清白,真是百口莫辩。还望王爷指条明路,人前亲近白某,人后冷落于我,究竟希望白某做什么?”
白瑞生梗着脖颈,抿紧嘴唇,如泣如诉,真真像被相好伤害的受气小媳妇。
可惜李挽不通世情,压根看不出他的委屈,只觉得他这副模样甚是好笑,不紧不慢的勾了唇角,
“我冷落白郎,白郎不也没有亲近我么?”
这话说的奇怪,白瑞生懵懵懂懂抬起头,却听李挽话锋一转,
“你接受我的邀约时,难道没有丝毫与我结党的心?可朝内朝外你有过任何讨好我的言行举止吗?”
“没有。明明你都没有,本王却仍要赖上你,你可知又是为何?”
白瑞生喉结抖了抖,李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拂袖而起,居高临下的看去,
“因为你不够狠心,你不敢也不会孤注一掷、踩着纪家投靠本王。”
他的凤眼黑沉,未见任何愤怒指责,全然只是在陈述事实;
白瑞生却自心底里生出一股寒冷,就像衣不蔽体暴露于猛兽尖牙之下的那种寒冷。
白瑞生失语,李挽不耐等他反应,用弯折的柳枝沾了茶水,在台面一左一右轻点两下,
“永胜县、永昌县,离昌州都不远,选一个。回家去。你有良心,建康不适合你。”
摄政王说一不二。莫说贬他区区侍郎的官,便是调动三公,也是一句话的事。
白瑞生当即大骇。
李挽这话的意思,是要赶他出建康了!
可他分明什么都没做错,他甚至什么都没做!
白瑞生眉头紧拧,渐渐露出狰狞神色,
“为什么?”
建康四大世家,陆商戴纪,除了四世家还有八大族,十六公卿,成千上万的门生幕僚,为什么李挽偏生就看不顺他白瑞生?为什么偏生就得他白瑞生走!
他不断质问着为什么,积攒许久的情绪发泄出来,几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