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得这么脏?”紫桐微微蹙眉,声音有种病态的柔弱,“给她洗一洗。”
小菊利索的打来一盆水,然后三两下便将青琐的衣服扒光了。她不由得“哦”的一声。
紫桐闻声扭过头来瞧,看见了青琐身上细密的青紫痕迹,便恨恨的嘀咕一句:“这恶婆!”然后捧了桌上的点心盘,用两只纤纤手指捏着往青琐的嘴里送。
青琐在木盆里被小菊小心翼翼的洗着,小嘴灵活轻巧的咬着紫桐捏着的点心。功夫不大,她已被小菊擦干身子,抱到一把红木椅上。
紫桐拿出一叠衣物帮着小菊给青琐穿戴。青琐惊喜的发现这些衣物好象是专门为她做的,而且也是同样的湖青色。青琐兴奋的涨红了脸。
“天,真像个小仙女!”紫桐端详着青琐,不禁赞叹道。
小菊也赞叹连声,然后拉了她站在落地菱花镜面前:“小仙女,你自己看看。”
青琐在镜中看到了一朵裹在荷叶里的花苞儿,一双黑亮柔静的眼睛,白静的脸蛋,她屏住呼吸,眼前的景象似在梦里。
“可惜有些瘦了。”紫桐轻叹了一声。
青琐仰望着紫桐,被她脸上流溢出的悲悯之情深深打动。青琐突然想哭,她伸出双手搂住紫桐的脖子怯怯的问:“你是我的娘吗?”
紫桐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青琐失望地垂下了眼帘,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
门开了,鸨母晃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急急的嚷道:“我的祖宗,还没好?客人们都等急了。”
“这就去。”紫桐淡淡回答,替青琐整了整头上的小簪花。
鸨母正准备往外面走,不知什么牵扯住了她的眼光,蓦然回首,惊异的看着青琐,肥肉挤成一堆的面部显得木讷而又迷惑,好大一会才突然叫道:“青琐!天啊,这是青琐!”她立即换上了一副甜腻的笑颜,伸出胖嘟嘟的手拍了拍青琐的脸:“我看好好调教调教,是个好坯子。”
“她现在还小着呢,过些时候再调教也不晚。”紫桐毫无表情的脸。
“怕她将来抢了你的风头?”鸨母笑道。
“早晚有这么一天。”紫桐淡淡的说道,“花无百日红,自古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起码现在还没有人能压倒你紫桐的势头。”鸨母说着,“你下去看看,全京城有头有脸的爷儿们都来了,除了我们紫桐姑娘,谁还有这么大的脸面?”
“楚爷来了吗?”
“我就知道你惦记他,他手下的人已经来过了,说楚爷立刻就到。”
紫桐漠然的笑笑没搭腔,牵起青琐的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庭院深深深几许2
“紫桐姑娘来了!”
厅堂里一片嚷嚷,众首仰望。欢呼声中,紫桐牵着青琐款款步下木梯。
紫桐如一条油滑的鱼穿梭于众人其间,向每一个在场的人招呼着,打情骂俏,嬉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唯有此时,青琐觉得眼前的紫桐与楼上的那个简直判若二人。
紫桐花样百出,忽而捧出香盒抛送礼物,忽而在每位宾客手腕上系上红丝带,牵住者便表演节目,或抚琴,或吟诗。嬉笑嗔骂,丑态百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有人跳出吟道:“攀出墙朵朵花,折临路枝枝柳。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浪子风流。凭着我折攀花手,直煞得花残柳败休。半生来弄柳抬花,一世里眠花卧柳。”
众人叫好,鼓掌击桌。
更有人已经喝得手舞足蹈,索性唱开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上走。”
“有种,这才是咱男儿铮铮硬骨头!”有人叫好。
吆喝声频频起,众人纷纷起坐,围着,叫着。
有人叫嚷道:“听说宫里要给太子过十岁寿辰,怕也不会如此热闹。“
应答者如云:“就是,看见皇上还要三叩九拜的,哪像咱们这般自在?皇宫再好,也比不了咱们神仙般的过日子,说不定连皇上也在羡慕咱们呢!”众人杯碟相碰,撞击声和说笑声又将气氛掀了起来。
紫桐冷眼观四方,嘴角荡着一抹似无若有的笑意。
“楚爷来了。”有护丁凑近她身边,轻声禀报。
紫桐噙着笑,一路招呼着,来至木梯口,撩起裙摆,脚下生风般向楼上飘去。青琐急忙跟上去,待走到房间门口,紫桐才发现她的存在。
“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就留在下面吧。”她回头对青琐说。
青琐后退,少顷,便听见房间内紫桐媚声媚气的嗲笑声。
房间里,楚爷正端然而坐。他看来三十几岁,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衫,衬得身材修长而又飘逸,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
“楚爷安好。”紫桐恭敬的福了福。
楚爷轻轻一扬示意她免礼,上下打量着,面含微笑:“你穿这种颜色真是好看,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它了。”
他极少来烟花巷,第一次来是因为有好友喝醉酒,强拉了他来,这是一年前的事。待他看见她一身的湖青色,突然愣了神,莫名其妙的,来了一次又一次,并没有碰她,只是为了她身上的那抹湖青。
在他的记忆里,也有一个人穿过这种颜色。只是他不能容忍她活在这个世上,有她就没有他,这事很简单。
“你可是有个姐姐?”他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