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目光向着苏岑看过来:“不止你们想知道吧,把他也叫过来吧。”
这里的他,不用说,也都懂,说的是裴决。
苏岑正在犹豫时,太后却轻轻一笑,眼里满是看清一切的透彻:“怎么,这还没成亲,就开始护短了?他拐走了哀家的皇孙,哀家问都不能问一句了?”
事儿说到这里,太皇太后的态度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苏岑一笑,卖乖道:“太奶奶说的是,俗话说丑媳妇儿也要见公婆的,更何况是太奶奶要见,他自然得来。”
裴决一直在御书房,并不知道他们说到哪里了,进到慈安宫后规规矩矩地给太皇太后得了礼,太皇太后并不是第一次见他,但却是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打量他。
所幸裴决一向都是如此,面对太皇太后的打量也并不畏惧。
片刻,太皇太后轻轻挥了挥手:“赐坐。”
裴决行礼道:“谢太皇太后,臣站着就好。”
椅子搬过来了,太皇太后只轻轻笑道:“今日这里站着的,可是哀家的两位皇孙,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这椅子,哀家也不是给裴相的,可是给哀家的孙媳妇儿的。”
这话说的,听着是玩笑,是亲昵,可细想来,却也是极直白明白了。
想和苏岑在一起,可以,你要嫁进苏家。
也是表明他以后要以皇权为重,以贺家为重。
苏岑正想着要说什么替他转圜下,裴决却只顿了片刻,没有犹豫地朝太皇太后行了礼:“谢太奶奶。”
然后真的就坐下了。
苏岑内心微微一震,但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地往上扬了,颇为护短又骄傲地开口:“太奶奶,您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要替他向您讨个见面礼了。”
裴决看向苏岑,意思是不要太过份。
苏岑却笑吟吟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又转向太皇太后那边去了。
太皇太后倒也不介意,侧头对苏嬷嬷说了几句话,苏嬷嬷转身走了,这才对苏岑说道:“就你,每次来慈安宫都不会空着手出去,哀家这里的好东西,都快被你掏空了。”
苏嬷嬷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块玉佩,一块递到了苏岑面前,另一块递到了裴决面前。
“先帝去的早,在时一政务也没能给你们留下什么,这是昭合帝与哀家成亲时所用的玉佩,哀家命人将两块玉佩,一分为二,制成两对,这对是哀家那块抽制,便送给你们吧,昭和帝那一对儿,哀家留给瑜儿了。”
苏岑和裴决行礼谢恩。
太皇太后的目光又转身贺瑜,却不复看苏岑时的轻松,有些严肃:“下个月选秀的的秀女已经汇聚京都,教养嬷嬷已经入府教养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国本乃是大事,应当早日开枝散叶,留下后嗣,也好安了臣民的心。”
这是警告贺瑜别学苏岑。
他可以胡闹,但贺瑜是一国之君,决不可以。
贺瑜本就在男女之事上兴致缺缺,也并没觉得不妥,便也点头应下了。
芳嬷嬷奉了盏茶过来,太后说了许久的话,嗓子也有些干了,但知道这几个今日来,事情没弄明白前,他们不会轻易走,便回到了刚才的话题:“裴将军当年,确实受了委屈。”
几人都等在那里想听下文,太皇太后的目光却是落回了裴决身上:“裴决,你可觉得委屈?”
裴决表情平淡,连刚才因为和苏岑的事而起一点儿波澜现在也已经看不到了:“父亲是为大周而死,无怨无悔。”
太皇太后听到他的话,收回了目光,像是陷入了回忆:“可先帝悔,且恨。”
当年,裴亦扬,苏南舟,解松,是她亲自替先帝挑的玩伴,三个孩子也没有辜负她,个个成长为先帝左膀右臂,裴亦扬更是手握当时大周最精锐的十万兵马,也是先帝最坚固的矛和盾,是先帝削藩时最大的底气。
若没有贤贵妃之事,松州会战会成为裴亦扬封王的最佳战绩,甚至先帝已经做好了将整个大周的兵马都交给他的准备。
而贤妃是先帝亲手安排送出宫去的,却在此时成了正中裴亦扬心中的那一箭。
“贤妃到底还知道什么?”贺瑜问。
太皇太后却是停了一下,才说道:“哀家不知道。”
这句话实在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可看着太皇太后的样子,却似乎并没有说谎。
“她在宫里三年,一直老实本分,这也是先帝为什么愿意保她出宫的原因,但是这个女人显然还知道一些什么事,她被抓后,惠王本来觉得她没什么用了,可是为了救她的丈夫和孩子,她主动告诉惠王,她有办法引裴亦扬来攀里山,于是,她写了一封信,而裴亦扬在看到那封信后,真的去了,而那封信,除了当时的惠王,谁都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太后的目光一一看过他们三个:“你们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哀家没必要再瞒着你们,只是贤妃和裴亦扬死了在攀里山,前惠王也在钟山大火中被烧成灰烬。”
提到钟山大火,苏岑就感到心中狠狠一痛,忍不住问道:“那太奶奶,父亲为什么要去钟山,当年前惠王献宝,到底献的又是什么宝?”
太后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着苏岑,眼中怜爱却又有着距离,怜爱是因为她是真心疼爱苏岑,这毕竟是她亲孙子,但距离,却是因为皇权而带来的距离,先帝只有这两个孩子,如今苏岑的身世曝光,便有了同贺瑜一争高下的资本。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裴决,虽说裴家在裴亦扬死去时便已经倒了,但裴家是军武之家,裴亦扬又是曾经大周最耀眼的战神,曾经上过沙场,抛洒过热血的情谊,是不会因为时间而被淡忘的,裴决这些年私底下和曾经的裴家军的联系,她不是不知道,也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