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扬眉,侧脸看向皇后,“听皇后说起过,柳爱卿是你的远房表亲。如今柳爱卿要将掌上明珠许配给濂儿做妃,不知皇后有何意见?”
一直没出声的楚士雄冷眼瞥向皇后,嘴角牵起讥诮冷薄的笑,今天最大的赢家就是她了。
皇后已经隐约感觉到他的目光,却含笑道:“臣妾虽还没见过这孩子,可早就听说她生来就明眸皓齿,人见人爱。一岁多已背熟四书五经,两岁就会吟诗写词了,等她成年必是个才貌双全,倾国倾城的美人,跟濂儿倒是天生的一对。”
皇帝兴致颇高,话语显得爽朗轻松:“如此才貌,可不能委屈了你家千金,等濂儿过了弱冠之年,朕就赐她做太子妃。”接着微笑看向皇后,“皇后亲上加亲,这里要向皇后道喜了。”
柳南天嗑跪谢恩,一旁的楚士雄趋前恭贺,一桩儿女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天气逐渐转凉,秋天到了。
柴房里的疯女人已经被放了出来,紫桐曾经进去过一次,对着她一顿长时间的训斥,疯女人变得安静乖顺了。她本来就是紫桐收留进来的,紫桐的话她自然最听得进去。
疯女人又开始在后院里兜转,青琐突然发现她手中的木镯不见了。会到哪里去了呢?青琐纳闷地想。
天香楼里的生意如秋天的气候开始萧条。这一天,写着“小菊”名字的红灯笼挂出去了。
看着小菊痛哭流涕的样子,紫桐跨进了鸨母的房间。
“妈妈,小菊是个粗人,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也没有学过琴棋书画,你怎么就让她见客呢?”
鸨母眼含微笑:“小菊不用这些,只有这张新鲜的面孔就够了,那些爷儿们喜欢的就是一张清秀的脸。”
“小菊才十五岁。”
“紫桐姑娘的第一次不也是十五岁?这才嫩呢。”鸨母含笑的脸上透着冷酷,“到我天香楼的女人可不能光闲着白吃饭,那些嫩雏早晚有一天要竞价开苞的。”
紫桐听罢一言不发,径直步出了房间,一直走到榭台。
已过晌午,后院找不到疯女人的身影,想是已到柴房睡觉去了。这时一个细弱孤独的身影出现,阴暗的树影投射到她小小的脸上显得模糊不清。紫桐想起她换上湖青色新衣时娇嫩细巧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她的躯体深处幽幽地升了上来,她不禁打了个寒蝉。
十年?十年后她紫桐本人会是什么样子?她不禁苦笑。她连一年都保证不了,怎么可能再去保护这个弱小的身体?这个小生命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她仅仅来自于一个偶然。
紫桐真希望她被疯女人掐死了,或者倒在红柳的拳打脚踢之下,可是她的生命力之旺盛让她暗暗吃惊,内心一种母性的本能又驱使她去保护她。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眼光再次落到后院的青琐身上。青琐正抬头巴巴地望着她,榭台上的紫桐茕茕孑立,那抹湖青在天衬地映下更是清雅而高贵。青桐似在犹豫,过了良久,才向她轻轻招手。青琐得了旨意般,飞快地向红楼跑去。
“这是什么?”当紫桐开启履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盒内只有一粒粟米大的药丸时,青琐不禁好奇地问道。
紫桐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这粒不起眼的药丸,她珍藏它已经好多年了,这是她的母亲临死前留给她的。当她的姐姐进宫的时候,姐姐并没有服它,结果落了个悲惨的下场。她也不想服它,因为她太爱惜自己的美貌了,所以成了天香楼第一名妓。
紫桐轻笑,带着一丝酸涩:“这是去香散,服了它,美丽的人会变得很普通,普通的人会变得很丑。今日我叫你服了它,你怕吗?”说完,将药丸摊在掌心,缓缓伸到青琐面前。
五岁的青琐是懵懂无知的,她对美丽的概念只停留在紫桐一个人身上,在她的眼中,除了紫桐,别人都是极普通的。而对丑陋更是模糊,在别人的眼里,没有比那个疯女人更丑的了,可在青琐看来,她一点都不难看。
她听话的用双指掂起药丸,在紫桐疼惜无奈的眼光下慢慢咽了下去。当一股似有若无的暖流从腹腔弥漫到脸上,她向紫桐投去了怡然无邪的笑意。
庭院深深深几许1
楚爷又来了。
紫桐好象专门在等他,将房间里的摆设都变动过了,乍看起来更像书房。倚墙而立的花几上放了南建奇品碧兰,香韵而幽,墙上挂了山水笔墨,案上摆了文房四宝,空气中飘溢着墨香而不是脂粉的香气。
楚爷面墙而立,修长的身子在烛光摇曳下有种被拉长的错觉,他正在端详着墙上的一幅字,神情很专注,看起来他对这里很满意。
“楚爷。”紫桐柔媚的低唤声。
楚士雄转过身来,眼光缓缓扫过紫桐湖青色的罗衣,然后在她的脸上停留凝滞。
曾经也是这样一对幽深清澈的眼眸,宛若一根无形的绳,牵引着他一步步向她走去。她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突然跑开,他瞬间抓住了她的肘:“秋菱,我们谈谈…”她窘迫的挣脱着,她愈是如此他抓她的手劲愈大。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一声轻微的干咳声。
皇后倚门而立,双眼分明簇了一团明亮的火焰,几欲燃烧,他倏然放手。
“啪”,皇后的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似有道不尽的哀怨,说不完的悒恨,“她知道的太多了,你还走火入魔……,你若想保命先想办法除了她。”
几天后他就以偷窃为名抓获了她,如此的轻而易举,不留一丝痕迹。她惊恐的看着他,恍如一只落网的虫,连丝毫挣扎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