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边浔为时淮披上一件外套,在揽住他略显单薄的肩膀时敏锐地觉察到他有一瞬间的瑟缩。
“阿淮,你的肩膀怎么了?”
全然不顾时淮的躲闪,边浔将他的领口扯下,入目是肩颈上红肿到瘆人的伤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却依旧鲜红。
“……他们竟然敢对你用刑?”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刹那,边浔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停滞了,眼睛血红一片。
“这他妈还是不是法治社会了!”
许知会闻言立刻跳了脚,心底的暴躁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他吼着就要往那栋小楼里冲,被时淮一把拽住了胳膊。
“里面都是盛千阳的人,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时淮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与自已毫无瓜葛的事情一样。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冷静的目光让许知会和边浔都变得呆愣下来。
当时淮发现自已其实是被变相软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一切已经都在盛千阳的掌控之中了。
然而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已,而是被他留在了家里的小岛。
有那么多双邪恶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的小岛,自已又该如何做才能保全他。
一向温文尔雅的少年起初像发了疯一般无差别攻击着靠近他的所有人,想要冲破防线从那间屋子里逃出去,可终究是双拳难敌无数双手。
很快便有人带着电击棒袭击了他,剧烈的电流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瞳孔渐渐涣散失去了焦距。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控制在了特制座椅上。
从早到晚的审讯,白炽灯不分昼夜地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整日整夜都无法入睡。
一旦想要阖上酸涩又疲倦的双眼,新的调查组人员就会轮番上岗,甚至会有冰水无情地泼在他的脸上,强迫他睁开眼睛接受问话。
他们想要让自已的精神率先崩溃。
时淮很清楚这一点。
循循善诱的话术,无论怎样开口都是在引导自已认罪,到了后来他的意识已经不甚清醒,脑子里已然一片混沌,甚至连对面人的声音都快听不清。
他就咬破自已的嘴唇,唇齿间溢出的鲜血带来的血腥气竭力让自已保持清醒。
如果他真的如盛千阳的愿,认了这个不属于他的罪名,就相当于彻底为盛千阳洗清了嫌疑,相当于亲手将他们过去收集的所有尚且不完善的证据全部毁掉。
那样小岛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可以逃离盛千阳身边的机会了。
调查组人员显然也是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弱单薄的少年的骨头竟然会有如此之硬。
所有人已经陪他熬了快一周时间,放在过去没有人能够坚持这么久,即使是绝对无辜之人也早已精神崩溃,顺着他们的话术早早认罪。
然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竟让他们这些专业人员都快要束手无策。
中途有人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面色带了些许的沉重,俯在同事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用刑?不可能!这不符合规定。”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皱了皱眉,低声否决。
“盛总说了,务必要让这小子把罪名给认了,出了事他担着。”接电话的男人瞥了瞥椅子上濒临昏厥的少年,“我看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速战速决,难道你想跟盛世集团作对吗?你的工作不想要了?”
时淮被几个人拖拽着束缚在了铁架上,第一下带着风的细鞭甩在他身上时,他瞬间疼到眼前一黑,指甲深深掐在掌心里,已是血红一片。
“小伙子,你就认了吧,认了就不用受这么多的罪了。”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有些于心不忍,走近铁架上被捆绑得结实的少年,声音压得极低,“我不知道你哪里惹了盛总,但你肯定能看得出他就是在故意整治你,你不认罪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冷汗簌簌从额间滚落下来,浸透了时淮单薄的衣衫。
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那双漂亮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望向前方,唇齿间早已溢满了血腥味。
女人无奈地摇摇头,却仍是不忍再看下去,径直走出了房间。
于是第二下鞭子落在了时淮的身上,他嗓子里溢出一声闷哼,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时淮原本不想再回忆过去半个月经历的一切,却依旧抑制不了如潮水般奔涌的记忆。
“小岛被盛千阳带走了,是吗?”
时淮过于平静的语气让许知会和边浔的心狠狠一窒,语调平淡,却好似凝结了寒冷到刺骨的冰霜,狠狠扎在他们柔软的心脏上,字字见血。
“对不起,阿淮。”许知会艰难地深吸一口气,脑袋微垂,心像被揉成了一地碎片,让他痛的刻骨铭心,“都是我不好,如果我那天……”
“阿淮。”边浔没有待他说完,望向时淮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他能看的出,时淮心里的伤痕远比身上的伤痕要严重的多,“你还好吗?”
边浔没有得到回应,一把拽住径直往前走的时淮,强迫他停了下来。
“阿淮,你要振作起来。小岛是为了怕拖累你和时叔叔才自已偷偷离开的,我们得去救他,他还等着你呢……”
边浔刻意隐瞒了几天前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他心里清楚如果让时淮知道了小岛命悬一线差点没有抢救过来这件事,他一定会彻底崩溃的。
时淮愣愣地定在原地,从头到脚都感到彻骨的冰冷,幽深的眼眸中有微不可察的泪光烁动。
此刻他脱离已久的意识仿佛终于回归了身体,昏沉迷离的大脑在一瞬间被边浔的话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