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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鲁哀公（第1页）

第十四章鲁哀公

鲁哀公名蒋，鲁定公与夫人姒氏之子，《春秋》记载鲁国十二君中的最后一位。单从谥号来看，就知道此君过得凄凉。

鲁哀公元年

公元前494年，鲁哀公元年。

元年春，楚子围蔡，报柏举也。里而栽，广丈，高倍。夫屯昼夜九日，如子西之素。蔡人男女以辨。使疆于江、汝之间而还。蔡于是乎请迁于吴。

元年春天，楚昭王出兵围攻蔡国的首都，以报柏举之仇。柏举之战，也就是鲁定公四年吴国大举入侵楚国的关键一仗。蔡国和唐国当时作为吴国的仆从国参加战争。

楚军在蔡国首都城墙一里之外修筑营垒，墙宽一丈，高两丈，屯兵九个昼夜之后，如公子宜申所预料的，蔡国人将男女分开排列捆绑，出城投降。楚昭王倒也宽厚，命蔡国人迁到长江以北、汝水以南的地区，然后就回国了。但是，楚军刚刚撤走，蔡国便请求迁到吴国境内。

吴王夫差败越于夫椒，报槜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会稽，使大夫种因吴大宰嚭以行成，吴子将许之。伍员曰：“不可。臣闻之：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灭夏后相，后缗方娠，逃出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浇能戒之。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遂灭过、戈，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今吴不如过，而越大于少康，或将丰之，不亦难乎！句践能亲而务施，施不失人，亲不弃劳。与我同壤，而世为仇雠，于是乎克而弗取，将又存之，违天而长寇仇，后虽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蛮夷，而长寇仇，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听。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三月，越及吴平。吴入越，不书，吴不告庆，越不告败也。

吴王夫差为了报槜李之仇，在椒地打败越王句践，于是进入越国。句践带着甲士五千人死守会稽山，派大夫文种前往吴国，托太宰伯嚭的关系向吴国求和。夫差想答应，伍子胥以为不可。

伍子胥以为，“树立德行莫过于不断培植，去除疾病莫过于斩草除根”。从前，寒浞杀了后羿，霸占了后羿的女人，生了浇，将其安置在过地，称为过浇。过浇杀了斟灌，攻打斟，消灭了夏启的孙子夏后相。夏后相的妻子后正怀着孩子，从城墙的小洞中逃出去，回到娘家有仍氏那里，生了少康。少康长大后当了有仍氏的牧正（牧人之长），对过浇满怀仇恨，时刻保持戒备。过浇派椒寻找少康，少康逃到了有虞氏，做了有虞氏的庖正（厨师之长），以逃避追杀。有虞氏的首领虞思（姚姓虞氏）将两个女儿嫁给少康，将他封在纶邑，拥有方圆十里的土地和五百名手下。少康能够广施恩德，开始谋划复国大计，以此收集夏朝的部众，安抚他的文武官员，派女艾到过浇那里潜伏，派季杼去引诱过浇的弟弟戈，于是消灭了过浇和戈，延续了大禹的业绩，祭祀天帝和先祖，恢复了夏朝的统治。现在吴国不如过浇，而越国大于少康，上天或许将使越国强大，如果吴国和越国媾和，不是很难理解吗？句践能够亲近他人而致力于施舍百姓，施舍则不遗漏该施舍的人，亲近则不忘记有功劳的人。越国与吴国同处一地而世代为仇，在这种情况下打败了他们而又不消灭他们，反而要保存他们，违背天意而使仇敌强大，以后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姬姓的衰落，可计日而待了。地处蛮夷而使仇敌强大，用这种方式来争取称霸天下，必然是行不通的。

伍子胥以夏朝复兴的故事为鉴，是有深意的。夏朝以大禹为先祖，越国亦为大禹之后，古人迷信，难免产生联想，由此而生戒心。但是，夫差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不肯接受伍子胥的建议。伍子胥退下后对别人说：“越国用十年休养生息，用十年训练战士。二十年后，吴国恐怕要成为沼泽了。”

三月，越国和吴国媾和。吴国攻入越国，《春秋》不予记载，是因为吴国没有向诸侯告捷，越国也没有向诸侯告败。

夏四月，齐侯、卫侯救邯郸，围五鹿。

四月，齐景公、卫灵公救援邯郸的赵稷，包围五鹿。

吴之入楚也，使召陈怀公。怀公朝国人而问焉，曰：“欲与楚者右，欲与吴者左。陈人从田，无田从党。”逢滑当公而进，曰：“臣闻，国之兴也以福，其亡也以祸。今吴未有福，楚未有祸，楚未可弃，吴未可从。而晋，盟主也；若以晋辞吴，若何？”公曰：“国胜君亡，非祸而何？”对曰：“国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复？小国犹复，况大国乎？臣闻，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楚虽无德，亦不艾杀其民。吴日敝于兵，暴骨如莽，而未见德焉。天其或者正训楚也，祸之适吴，其何日之有？”陈侯从之。及夫差克越，乃修先君之怨。秋八月，吴侵陈，修旧怨也。

当年吴国入侵楚国，蔡国和唐国跟随，吴国也派人来请陈怀公助拳。陈怀公征求国人的意见，说：“想跟楚国的站在右边，想跟吴国的站在左边。”投票的结果，屁股指挥脑袋——陈怀公南向而立，左边为东，是吴国方向；右边为西，是楚国方向。陈国人有土地在东方的，都站到了左边；有土地在西方的，都站到了右边；没有土地的，跟着亲友站队。大夫逢滑不左不右，正对着陈怀公走上前，说：“下臣听说，国家因为有福而兴，因为有祸而亡。现在吴国没有福分，楚国也没有祸事。楚国还不能抛弃，吴国还不能跟从，而晋国还是盟主，如果以晋国为借口推辞吴国，如何？”陈怀公说：“楚国战败，国君逃亡，这不是祸事是什么？”逢滑说：“国家有这种情况的多了，谁说它一定不能复国？小国尚且可以复国，何况是大国？我听说，国家兴旺的时候，视老百姓如伤口，这就是它的福分；国家衰亡的时候，视老百姓如草芥，这就是它的灾祸。楚国虽然没有什么美好的品德，但是也没有残害它的百姓。吴国长期用兵，将士抛尸露骨有如草莽，也没见它有什么美德。上天也许是正在给楚国一个教训吧。灾祸降临吴国，难道还会太久？”陈怀公听从逢滑的建议，没有出兵帮助吴国，两国由此结怨。等到夫差攻克越国，便算先君时代的旧账。八月，吴国入侵陈国，这是为了清算过去的旧账。

齐侯、卫侯会于乾侯，救范氏也，师及齐师、卫孔圉、鲜虞人伐晋，取棘蒲。

齐景公、卫灵公在乾侯相会，这是为了救援晋国的范氏。鲁军和齐军、卫国的孔圉、鲜虞人一起讨伐晋国，攻取棘蒲。

吴师在陈，楚大夫皆惧，曰：“阖庐惟能用其民，以败我于柏举。今闻其嗣又甚焉，将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无患吴矣。昔阖庐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宫室不观，舟车不饰，衣服财用，择不取费。在国，天有灾疠，亲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军，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尝者，卒乘与焉。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是以民不罢劳，死知不旷。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败我也。今闻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嫔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从；珍异是聚，观乐是务，视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先自败也已。安能败我？”

吴军在陈国，楚国的大夫们都害怕，说：“阖庐善于驱使他的百姓，在柏举打败了我们。现在听说他的儿子更厉害，可怎么对付他啊？”令尹公子宜申说：“你们只应该担心自己不能和衷共济，不用害怕吴国。从前阖庐吃饭不吃两道菜，坐着不用重席，房子不建在高台上，器皿不用朱漆镂刻，宫室不筑亭台楼阁，车船不加装饰，衣服用品只求实用而不尚奢华。在国内，如果天降灾祸，就亲自巡视安抚孤寡之人并为他们提供需要的东西。在军中，煮熟的食物必须等士兵们都分到了，自己才食用；他吃山珍海味，战士们也都有一份。勤恳地体恤百姓，和他们甘苦与共，因此百姓不辞劳苦，死也知道不会白死。我们的先大夫囊瓦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就是他们能打败我们的原因。而今听说夫差，住的地方有楼台池沼，睡觉有嫔妃美女陪侍，哪怕只是出去一天，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好玩的东西一定要带走；收集奇珍异宝，只顾观赏游乐，视百姓如仇敌，而驱使他们干这干那，没完没了。这是他自己先打败了自己，哪里还能够打败我们？”

冬十一月，晋赵鞅伐朝歌。

十一月，晋国赵鞅进攻朝歌的中行氏和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