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溪又言:“那这回呢,虽然发生了一场小意外,但少将军得承认,当时刚制了点心,除了在李姑娘身边的紫莹外,第一个尝到的可就是苏医官了。”
这次,越尔没能在反驳,静静地分析着蓝溪的话。
见状,蓝溪赶紧继续说下去:“而且你看,得知苏医官中毒,李姑娘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去寻得解药,一听见人醒来,哪怕脚上有伤还是立刻赶了过来,当时少将军你也在场的!”
这假不了吧!蓝溪看向越尔的眼神带着几分得意,对自己夺回这个月的月钱胸有成竹。
但对面,越尔的面色却越来越沉,最后索性将手里的东西一推,熄了烛火,转身朝卧房走去。
——
这一夜,越尔难得地失眠了。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李卿卿挂在悬崖之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问她自己会不会死……
越尔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上头顶。
不过细细琢磨蓝溪的话,似乎确实有几分道理。比如给对方上药时,自己上手帮她处理伤口,她是一百个不愿意,而只要说那药膏是苏昭云制的,就立刻换了一副态度,连连夸赞说对方厉害。
甚至在刚刚把她从悬崖边拉回来的时候,对方说的都是:“不用管我,先回去救苏姑娘吧。”
原来她对苏昭云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那么苏昭云对李卿卿是什么意思呢,越尔的印象里,但凡二人站在一处,苏昭云的脸上总是笑着的。
不对,苏昭云这个人与她不同,医女出身,不论对谁都十分温柔。她不光看李卿卿会笑,看紫莹,看蓝溪的表情也都是柔柔的。
再者说,眼前这一切都是蓝溪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
万一李卿卿喜欢的并非女子,那么李卿卿心甘情愿留下的理由,就又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苏昭云恢复了一些,面色也不再那般惨白,唇瓣渐渐沾上粉润的颜色。她急着过来,便是为了检查越尔从祝卿安屋里带回来的那些有毒的物件。
“刚刚大病初愈,其实也不必这么急的。昨尔休息好了吗?”
苏昭云看着越尔眼下那两团乌青,抿唇一笑:“没休息好的人怕不是我吧。”
越尔柔柔眼睛,一脸正色:“昨尔一直在想,我这营寨中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吃食上动手,一时间就睡得尔了些。”
随后越尔就带着苏昭云去检查杏仁粉和桂花蜂蜜。
银针探入,桂花蜂蜜,以及其中一坛杏脯都没有问题,唯独杏仁粉,以及另一坛杏脯,银针变了色。
苏昭云先用手碾着杏仁粉,仔细辨别了味道。随后将有问题的杏肉倒出来,仔细查验,最终找到了问题。
“你看,这几枚杏子的颜色,与其他的有所不同。”
越尔闻声看过去,苏昭云将杏子分为两份,一份是普通的黄杏,另一份杏子的表皮略有些发青,似乎还未成熟便被人从树上打落下来。
但一筐杏子有好有坏,有酸有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寻常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苏昭云取出其中一枚青杏,倒过去看连着树枝的末端,果然在连接杏核的部分,发现了一枚圆孔。
针孔般大小,还是最细的绣花针。
苏昭云解释道:“杏仁分两种,南杏和北杏,南杏杏肉甜蜜,杏仁味甜。北杏表皮发青,果肉酸涩,杏仁味苦。”
“苦杏仁?”
苏昭云点头:“对。这杏仁磨成粉,混入其中,自然不易察觉。”
这点尝试越尔还是有的,苦杏仁有毒,不能食用。不过毒量不算大,且有毒的部分只在杏仁尖端,需要连续吃一至两百个才会威胁性命。
但昨日苏昭云和紫莹……
苏昭云继续解释:“这边是这枚针孔的缘由。依我所见,这几只北杏都经过处理,将苦杏仁有毒的顶尖收起起来,研磨后熬成浓郁的汤汁,随后注射到这些杏子中。”
正常情况下,也有很多杏子天生杏核便是裂开的,若是一筐里遇见那么几个,几乎不会被发现。而且并不是每个针孔都探入了杏核,大部分只停留在杏肉的部分。也不知道是对方的疏漏导致这场意外,亦或是其他什么。
对方正是算准了,处理杏子的人,难免疏漏,自然不会在意那些个细枝末节。
苏昭云说道:“苦杏仁与甜杏仁气味相近,同为杏子,莫说李姑娘不善药理,即便是我,若非预知也很难察觉。”
越尔睨了她一眼,还挺会为对方说话。
所以,这些杏子有问题,负责采买的人难辞其咎。越尔昨日就已经命人暗中调查这几日负责采买的人,并纷纷将他们控制起来,以备随时审问。
眼下既然证据已经落实,便只留下其中接手过杏子的人,一番审问后,果然有人撑不住了。
审讯一番后,越尔让人把他那位还在养病的堂弟请了过来。
因为伤势尚未痊愈,越泽平日里几乎是赤裸着上身,但凡衣料触碰到伤口,都是难以言喻的折磨。但没办法,越尔的话,他不敢不从,只得强忍着痛疼,在不有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刑房,那个让他落了一身伤的地方。
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越泽的每一步都痛苦万分,在看见阴暗的地牢内,越尔对面跪着的男人,他将一切不甘瞬间抛诸脑后。
“钱奎!你怎么在这!”
越泽口中的钱奎,平日里在营寨后厨的人。平日里负责将采买的东西装上车随后带到营寨里来,做得是苦力的活。
他原本并不属于军营,而是三房的一个奴仆,只因为越泽见人家小女儿生得貌美,小姑娘跟他哭哭啼啼,说请少爷帮自己的爹爹寻个好差事,这才把人带到军营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