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诧异地抬起琥珀色的眼眸,呼吸都有些颤抖。
这是雾岛源司并非他的命令,或者其他人的提点,发自肺腑地想要吻一个人。
“——真没想到,二月了还下这么大的雪啊——阿彻你回来了啊。”
门外响起熟悉的人声音,还重物放下的乒乓声,雾岛源司和及川彻之间的情绪被打断,及川彻连忙将眼泪逼回去,站起来道:“妈,你们不是说去小姨家不回来了吗?”
“本来是不回来了,但你妈非说怕你喝多了——你姐也带着阿猛来了。”
雾岛源司僵在原地,他差点忘了及川彻和自己不同,他有健全的父母和美满的家庭,他有满溢的爱,他什么也不缺。
四人三代在玄关处将雪抖落,及川猛率先冲进屋子,看见雾岛源司,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道:“雾、雾雾岛选手?!”
很快三个大人也跟随着进来了,诧异地望着雾岛源司,除了及川猛激动地眼神以外,另外三人的表情十分复杂。
一时之间尴尬地氛围萦绕在房间里,雾岛源司局促地站在原地,及川父母对视一眼,片刻后,母亲道:“——小源来了啊?”
“……叔叔、阿姨、姐姐……好。”
及川美绪招呼着兴奋地及川猛,让他去睡觉,他却激动道:“日本代表雾岛选手给我签个名吧,我同学都不相信你以前住在我家隔壁。”
雾岛源司连忙点头,“可以的。”
及川猛到处找出笔和本子,心满意足得到了雾岛源司的签名。
及川彻率先解释道:“他是来看我的,他忘带钥匙了,在家住一晚。”
及川母亲沉默,她的美貌几乎和及川彻一模一样,连性格和语气都相似,“原来如此——之前你妈妈还把钥匙放在我们家了,不过阿彻第二次去阿根廷的时候,我就还她了。”
第二次?
雾岛源司皱眉看向及川彻,想起饭纲掌说过及川彻去阿根廷之后也生病了,还特别回日本来看病。
他那时候也在生病,对当时的细节并不了解,他突然有点担心,饭纲掌只说肺炎,可为什么肺炎还要回日本治疗啊?
不等雾岛源司继续开口,他妈妈就说道:“家里没有空房间了,给小源订个酒店吧。”
及川彻诧异地睁大眼睛看向母亲,他的母亲神色有些慌乱,别开眼睛,珍珠耳环在灯光下很明亮。
及川美绪皱眉,不悦地喊道:“妈,你——”
“……”及川妈妈执着地微微抬起头,并不想辩解。
雾岛源司敏锐地感觉到了与以前那样迥异的态度,及川家是知道自己曾经与及川彻谈过恋爱了。
而且他们不喜欢自己。
雾岛源司感觉有些窒息,如果是以往,他肯定已经离开了,但他现在不想走,他才刚发现及川彻爱他,于是他鼓起勇气抬起头和及川妈妈对视着。
及川彻无声地吐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忽然在父母和姐姐的目光中握住了雾岛源司的手腕。
雾岛源司惊讶地看向他,就被他拽着走了。及川彻不由分说地拉着雾岛源司走出了家门,外面的雪下得像雨那样大,却沉默地落着。
“你们要去哪?”
及川彻冷道:“酒店,不是你说让我给他订酒店吗?”
母亲沉默,拉着他,和颜道:“我还不是怕你又和他吵架,又不再肯回家,这么冷的天,生病怎么办?——回来吧。”
听到生病两个字,及川彻才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轻轻把母亲的手拿开,抓起大衣,将雾岛源司往自己怀里拉,继续道:
“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我一个人承担,和他没关系。”
鹅毛似的大雪往下落。
一片漆黑的青叶町转瞬被洁白覆盖,白雪反射着微弱的光,整个世界变得明亮。
及川彻走的很快,脚步踏碎白雪,发出沙沙声。
但他一走出院子就松开了雾岛源司的手,转身问他,“车钥匙拿了吗?”
雾岛源司连连点头,然后呆呆地看着他。
雪落得太大,穿过两人对视的视线,不停的坠落,很快落满及川彻蓬松的棕色头发和宽阔的肩膀上,及川彻也望着抬着脸的雾岛源司,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雪落到他的睫毛上。
及川彻轻笑,“开车啊,看着我干嘛?”
“……哦,噢。”
雾岛源司连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摁响了不远处的车,及川彻错开雾岛源司的身子,走向汽车,没走几步忽然感觉到雾岛源司朝他冲过来,像磁铁的两极一样,又如命运纠缠一般的撞了上去。
他从后背紧紧抱住了他。
雾岛源司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他勒进自己的血肉那么紧
冬天寒冷的空气钻进及川彻的肺里,他感受着雾岛源司的拥抱,眼睛酸涩,在像雨一样的大雪中湿透了眼眶,周围的一切模糊成一片白色,他像陷入了最深的泥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雾岛源司终是不能忍受冷淡与分离,在内心猜测及川彻同样爱他的时候,他就实在是无法克制,他想对及川彻说很多话,最后凝结成带着浓重鼻音地一声。
“我好想你。”
下雪的日子不算冷,至少没有雪融化的时候冷。
白雪覆盖了整个青叶町,为它套上一层伪装,就像人戴上了面具,反而显露了真心。
雾岛源司把脸埋在及川彻的颈窝,嗅着阔别已久的他衣领的味道,眼泪不顾一切的落在他的脖颈,他才发现,透过蓝白色的被湿透的衬衣,及川彻的肩颈处还有一朵玫瑰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