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小提琴余音拉得很长,炫目的灯光中,漫天的彩带飘落,纷纷扬扬,一场星雨。
晏宁伸手接了一片,心形的。
她们的位置其实就在彩带机旁边,没一会儿就落了一头一身。半年前初遇时的那场雨,下到了现在。
曲终人散,julia沉默片刻,将手搭在晏宁肩上,轻声说:“我先回去了。”
晏宁很感激julia,她更想自己待一会儿。她迟迟没有起身,渐渐身旁人都走了,一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手里还捏着那片心形彩带。最后只剩下几个保安在场内巡逻,稀稀拉拉地喊着什么。
灯火阑珊,彩带落尽,顶上几盏白辣辣的大灯,照着这满地狼藉。
晏宁心境怅然到凄怆。
再盛大的场面,终究,也不过是这样。
许久以后,这位歌手每次开演唱会,还是会有人提到这瞩目到嚣张的示爱,谣传里故事的主人公换了又换,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地猜测故事里的人是否如愿。
那时晏宁才意识到,沈濯在她生命中留下的,浓墨重彩的痕迹,早已深入骨血。
但那晚她只是静静坐着,深夜已经很冷了,保安的手电筒扫过她的脸,不太耐烦地提醒:“散场了,快走!”
晏宁这才慢吞吞地起身,将那片心形彩带妥帖地放在座位上,向外走去。
风起,将彩带卷走,最终悠悠地和满地的垃圾落在一起。
别回头,她想,就往前走好了。
两层台阶,灯很暗,晏宁走得很慢,只低头看着脚下。出口处的灯反而亮,一蓬一蓬地飘在半空,照着些很细的浮沉。
晏宁一抬头,浮沉飘进眼睛里,眼前像蒙着一层水帘。
出口处,沈濯站在那儿,落了一肩灯光。
晏宁觉得自己在发抖,拢住外套:“你说你在后台。”
沈濯笑了下:“我猜你不会去。”
“你也说你不会再来打扰我!”
“骗你的。”
“我不喜欢骗子。”
“那你哭什么呢?”沈濯抬起手,很轻地揩去她脸上的泪,声音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那你哭什么,晏宁。”
晏宁咬着牙,泪水忽然开闸,止不住地流。她牙齿打颤,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哭了很久,哭到沈濯心软到一塌糊涂。
才说:“你让我……让我再想一想吧。”
再想一想,成年人心照不宣的委婉拒绝。
沈濯叹口气,他在她身上有无与伦比的耐心,帮她擦眼泪。以前不是没有女人在他面前哭过,沈佑也哭,小时候为了不去上马术课在他面前哭的像只鹅。后来,可能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有几个,他也记不清了,那时只觉得心烦。
此刻的感觉很新奇,甚至让沈濯有些手足无措。他很怕惊扰她,轻声地哄:
晏宁不理他,仍低着头。
沈濯食指拭掉眼泪,她的脸很软:“真别哭了,让人以为我欺负你。”
晏宁闻言抽抽鼻子,抬头看,周围有几个路人正窃窃私语,她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胡乱抹了几把脸,又低下头不说话,黑色小牛皮靴子鞋面上反着一点碎光,像破碎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