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谨川眸中满是懊悔与怜惜。
却不见丝毫诧异。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满是自嘲。
原来他早就洞悉这一切啊。
也是,他身为卢氏嫡子,这长安城中的腌臜事儿即便藏得再深,又怎可能全然逃过他的耳目?
我朝卢谨川微微欠身,神色清冷,语气平静地开口:
「卢大人原来知道我所有的苦楚,却从未现身,想过拉我一把。」
「如今见了面,就别再提什么求我宽宥的话了。」
「那迟来的悔恨,于我有何用?」
「你我二人之间,横着的是我的尊严与性命。」
「三言两语就想抹消,到底是你可笑,还是我可笑?」
我侧身避开他,径直往门口走去,擦肩而过之际,他握住了我的腕骨。
「青漪,我从未动过一丝伤害你的念头。」
我挣开了他的手。
「卢大人,请自重。」
他收回了手,自顾自地剖白:
「从小我的周遭一切,全都由父亲一手擘画,我就像个提线木偶般,按部就班。」
「直至林秋月出现。」
「她肆意洒脱,不被规则所限,直面世俗的种种非议,毫无惧色,她和我们这样世家大族压制下长起来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她仿若一道利剑,斩断了木偶身上的线。」
「我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她。」
「可后来,我听闻你被遣送出长安。你本是养在深闺、娇柔温婉的女子,离开了长安族亲的庇护,该如何生存……」
「我大病了一场。」
「卧于病榻之上,往昔我们相处的一切全都浮上心头,病中我仿佛听到了你的声音,和从前那样,跟着我身后脆生生地唤我阿兄。」
「直到睁开眼,才发现面前空无一人,你早就离开了长安,痛得我心肝俱裂。」
「我才明白,我做了怎样的蠢事。」
他的语调愈发微弱,言辞间也愈发含糊。
我心底涌起一阵厌烦,不愿再听,转身快步离去。
无非是些逃避罪责、拈轻怕重的敷衍之词。
从他张嘴的那刻,我便已然明了。
他不过是想用这些空洞的话语混淆视听,妄图让我忘却那些他亲手给我带来的绝望与痛苦。
休想!
若不是对他身后的卢府还有所图谋。
凭他今日这番惺惺作态,我半个字都不会跟他搭腔。
我左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却听见他从身后竭力大喊,全然没了矜贵风度。
「青漪,我定会向你证明我的赤诚。」
此话一出,宴席上的宾客皆循声朝门口张望。
交头接耳,尽是看好戏的神情。
只有林秋月低头垂眸,肩头耸动,眼睫上的泪珠落下。
小说《与君长小说》第4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