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记得回的是东宫,而不是闹着要回南安侯府。
但下一瞬,他又皱眉道:“不行。”
现在下着雪,她一个人回去,若是摔了碰了可怎么是好?
祝云时仍是抗拒地摇头,固执道:“我不要和你一起!”
说这话时眼里浮起的朦胧水雾流转,双颊酡红更加明显。
看上去当真醉得厉害。
谢星照面容更加凛厉,猛地直接上前拦腰将人扛在了肩上。
他语气近乎偏执:“你只能和我一起。”
“啊——”
空中响起一声惊呼。
那乌黑长发甩出一条漂亮的曲线,最终被兜帽盖住,又顺着细长的脖颈如瀑布般的泄了下来。
祝云时眼前骤然一阵天旋地转,头更加昏沉,感觉下一瞬便要晕过去了,不管不顾地攥拳去捶少年宽阔厚实的肩背。
她声音染着哭腔:“谢星照,你混蛋!”
前头传来了一声冷冷的应答:“嗯,我混蛋。”
祝云时登时噎住,她又试着挣扎,惊讶于他的手臂怎能那般有力,紧紧地将她的双腿锁在他胸前,她的这点挣扎仿佛蚍蜉撼树。而捶他的后背,他又犹如感觉不到痛一般,愣是她怎么使劲他都岿然不动。
酒劲上来,她又被牢牢桎梏着,眼前渐渐陷入黑沉。
谢星照只觉肩上的人又哭又闹地死命捶了他一阵后,便渐渐陷入了沉寂。
呼吸均匀,是睡着了。
他的心放了下来,却又沉沉地直坠海底。
就这般讨厌他么?
连他靠近都不许。
*
因着那几盏梅子酒,又在雪地里消耗了不少体力,祝云时这一觉睡得很沉,竟直接睡到了大半夜。
眼前一片黑暗,过了几息她方勉强辨别出帐顶的葡萄缠枝纹,这是她在东宫里的寝殿。
而身上柔软舒适,已然有人给她换上了寝衣。
祝云时试着朝外唤道:“采枝?”
门外很快应了一声,一道门扇开阖声后,响起了窸窣声响。不过多时,昏黄的烛光透进软烟罗帷幔。
“郡主,你醒了?”
采枝替她挽起一侧的床幔,挂在床边的金钩上。
祝云时头仍昏胀着,她捂着额角,神色仍带着几分茫然:“现在什么时辰了?”
采枝看了眼雕花窗外已经浓稠如墨的夜色:“郡主,已经子时了。”
祝云时惊道:“子时?我睡了多久?”
“郡主是酉时回来的。”
酉时?她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的最末尾是在宴席最后,她又饮了几盏梅子酒。
随后,她就记不清了。
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画面:
大雪纷扬,他的手指顺着兜帽而下,轻轻刮着她的脸颊,那双幽深好看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蕴着无限温柔。
谢星照!
她急迫地抓住采枝的手:“是谢星照接我回来的?”
采枝面色犹豫,回想起傍晚太子殿下送郡主回来的情形——
太子殿下面色阴沉如水,俊美如玉的脸上出现了一条突兀的划痕,那划痕一看便是女儿家的细长指尖划破的。
而手上,更是划着数道细细密密的抓痕,看着触目惊心。
再一看自家郡主是被扛着回来的,身上还带着梅子酒的清香,而一张小脸满是泪痕。
采枝瞬间就明白:这是又吵架了。
吵得还挺凶。
太子细致地为她家郡主掖好被角后,凉凉地扫了一眼她们这群伺候的宫人,声音低沉凌然:“照顾好太子妃。”
祝云时见采枝沉吟不语,心里更是焦急:“究竟怎么了?”
采枝斟酌着道:“郡主,你和太子殿下是不是又吵架了……”
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