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这男人淡然的释明,念晚亦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为了受益,已尽了全力…”
“而如今无论元侃如何给他难堪,他心中再有不满,在受益继位亲政之前,他都只能无条件地接受…”
女人嘲讽的话入耳,念晚想起那人为了博得那一国之君的信任,不惜忍辱负重、背信弃义,更是违逆了自己的毕生信念。而如今,那人却依然被自己的兄长疑心…侍女所思之处,不由对帝王的面从腹诽充满了寒心。
“倘若…那人知晓了受益的身世?”
“可会…”
“有一丝后悔?”
就在念晚悲悯地默想着这一切的时候,懿君又浅浅开了口。
“以那人的胆识…如此臆想下,断然是不敢重立太子的。”
“但是倘若让那个女人知晓真相…一切可就…难说了…”
“不仅受益的太子之位会岌岌可危,连那孩子的命,都可能危在旦夕。”
…
“所以,娘娘…”
……
“所以他即便冒着重重风险,也要将那妾室设计,毕竟死人……”
“是最让人安心的。”
看见女人侧过眀厉的目光,念晚愣了半晌,不由将一阵冰凉的酸楚咽进了喉中。她紧紧跟上女人回过头的步伐,惶恐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多有寻疑…
深秋的冷风吹散了鲤塘的涟漪,倒影在水中的一轮明月在各人沉重的心境中,渐渐又走过了一遭阴晴圆缺。自那夜后过了数日,真宗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将藏库一事一笔勾销、不再深究,而亲王亦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府中,过了一月有余静闭思过,了无波澜的日子。皇宫与王府中的藏库与文荣院受损严重,两处亦在工部的安排下开始了漫长的修缮工作。
若颜偶有从元燕殿中听见亲王夫妇二人的争执之声,也在凉亭之中偶遇蓉烟默默抹去了眼泪的哀怨身姿,她饱受母子分离的苦痛,但每每看见那人责怪自己的妻子,斥责她愚蠢,痛诉她听信谗言佞语之时,自己这颗斑驳的心却也再无气力去责怪任何人、任何事。她沉默不语、痛苦流泪,这一切却让那个男人更加自责,更无济于事,仿佛自己任何一句唐突的辩解都会再次刺痛她的心…
妙元的远去,庄雅的自刎,焰中女人历历在目的惨烈死状,接而自己与呱呱坠地的孩子经历了惨痛的母子别离…在自己入府的短短三年时光内,似乎发生了许多事,而王府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静谧安详似乎又让人难以联想到那遥遥不及的一切。此时的女人出产数月有余,时光已轮至一月真冬。
这一日,若颜带着允珠与侍女散步至庄雅所居的苍南院,竟不可思议地发现了往日终年苍翠的院中,新栽的颗颗茶树已结出了满树花蕾。她迂回仰望于院中,终忍不住向正在扫雪的小侍女寻问了起来。
见这尊贵的女子不知院中茶树的由来,小侍女不禁掩口而笑了起来。
“娘娘,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王爷…”
“王爷与相府定下婚约的事,可都过了数月了。”
“这些年…”
她回过头看去此刻人进人出的屋内,止不住满脸欣慰的微笑。
“府里出了许多事,如今终于迎来了一桩喜事。这不,这迎娶侧妃的婚期已近,就在这几日了……”
侍女的坦诚让若颜目瞪口呆在了原地,她一脸错愕地寻去身旁的漓画和春蛮,侍女两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小、小姐……不是,不是奴婢与画儿姐姐有意瞒你,只…”
春蛮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双手紧张地揉搓了起来。
“只是您产中捡回一命,又与小世子饱受分离之痛,整日魂不守舍、我…”
“我与画儿姐姐都不愿让您的伤心雪上加霜……”
见若颜眼眶渐渐湿润、含泪不语,蛮儿慌张地拉了拉漓画的衣袖,急忙又道:
“至于这桩婚事…相府多番催促,王爷…”
“王爷仓促决定,也是情不得已。”
“那日…那日王爷神色凝重,在涟珠院内多有徘徊,大约是想告知您此事,只是您…”
“您卧床不起、不愿见人,最后,王爷…王爷也只能无奈而归了…”
“王爷也道,若是您一直无法振作,这件事情…”
“晚些再告知您也罢。”
“小姐……”
春蛮慌乱解释的声音越发微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