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欢是被柳懿叫醒的。
柳懿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眼泪,急得差点跟着掉泪了。
聂长欢也觉得自己出了一趟国,身体和情绪都变得非常奇怪,花了好大的力气安慰好了柳懿,就没再睡了。
距离开学只有十来天时间了,也就是说正式的特招生考试、即主要的复试、面试环节,在十天后。
一想到这个,聂长欢就没心情再顾及其他的了,甚至连即将要订婚这事都忘了,接连几天都在紧张学习,直到傅行野来到华城,提出接她和柳懿以及小丑丑一起去鲸城,她才从学习中抽身,开始跟着柳懿一起收拾整理。
原本聂长欢以为,柳懿这次去鲸城,光是收拾整理东西就要花个两三天,而且柳懿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在聂家、回聂家拿东西又要生出许多波折,结果柳懿说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且那都是用聂家的钱买的,她也不想再要了。
柳懿大概是下定决心,彻底决裂,再也不回了。
柳懿嫁给聂悦山二十几年,如今将要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远赴他乡,想来,也是唏嘘。
聂长欢原本以为,保密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结果在离开的前一晚,聂悦山还是找来了。
但是被楼下抽烟的成釜给拦住了。
成釜给傅行野打电话:“三少,要放人上来吗?”
傅行野看了眼聂长欢,又看向正在哄孩子的柳懿:“伯母,聂悦山来了。”
柳懿连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挺客气地跟傅行野说:“麻烦傅三少让人帮我拦着。”
聂长欢没说话,那个男人,再怎么也是她的父亲,而且聂悦山要见的,也不是她。
傅行野就按照柳懿的话做了,只是原本以为聂悦山被拦个一时半会儿就会自己走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行人拖着行李箱抱着孩子下楼的时候,聂悦山还坐在楼下的木质长椅上,他脚边,一堆的烟头。
听到声音,胡子都冒了出来的聂悦山立刻就站了起来。
看到那几个行李箱和柳懿怀中的孩子,他猩红的眼眶都颤了颤,拦在了柳懿面前。
聂长欢立刻就上前两步,挡在了柳懿和聂悦山之间。
聂悦山看了眼聂长欢,梗了梗,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你还真打算走?”
这一句,让聂长欢微震:在她的印象中,聂悦山从未这样好语气、甚至语带卑微受伤。
而且他此刻殷殷地看着柳懿,像是一副终于迷途知返的模样。
见柳懿像是没听见,聂悦山不顾颜面,又补了句:“我在楼下等了你一夜,你带着儿子跟我回家,行不行?”
这就是真的在求人的模样了。
聂长欢心情复杂得厉害,害怕柳懿那样柔软的性子会因此动摇。
她不由得偏头去看柳懿。
柳懿这才慢慢抬头,既没有笑也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特别平静地说:“聂悦山,我们赶时间,还请你让一让路。”
聂悦山听见这话,惊了,好几秒没说出话来,像是不认识柳懿了。
柳懿见他不让,抱着孩子往一边绕了几步,就又要走。
聂长欢赶紧跟上,但傅行野站在原地没动。
几秒后,聂悦山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柳懿,你要走就走,把儿子给我留下!”
柳懿没停,反而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走得更快。
聂悦山猛地转身:“柳懿你给我站住!”
柳懿已经上了车。
因为小丑丑还太小,这次去鲸城,没有选择乘坐飞机,傅行野在咨询了专业人员的意见后,选择了豪华房车用以出行。
其实按照小丑丑这个月龄的孩子,现在是不适合出远门的,但形势所逼,出此下策。
原本还站在原地的聂悦山瞬间急了,就要冲上去,结果被傅行野一侧身、就给挡住了。
下一秒,成釜就将聂悦山完全制住了。
聂悦山红着眼睛瞪向傅行野:“我知道你位高权重,可你管不了我的家事!你也没资格管我的家事!”
“您高看,我没时间管您的家事。”傅行野淡淡一笑,“因为您没有收到请帖,所以不知道,我跟聂长欢已经是未婚夫妻,所以聂长欢和伯母的事,就是我傅行野的家事。”
聂悦山蒙了,等他回过神来,连傅行野都已经坐上房车后面那辆黑色轿车了。
聂悦山看着一行车子缓缓启动,终于反应过来,朝着房车狂奔。
房车降下的窗户后,露着柳懿完全没在看他的半张侧脸,依旧美得那样惊心动魄,放眼所有他毕生见过的同龄女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她勉强比肩的了,这让聂悦山一下子就想起了刚认识她的场景。
那时候她是鲸城书香世家柳家的天之骄女、而他不过是一个地方城市的小小富二代,当时在宴会上,他渺小到甚至都没有被她看过一眼。
只是柳家属于她家的那一支落魄后、他花费心思把她娶回家后,慢慢地也就觉得她美则美矣、久了也腻人,以至于到今天之前,他都觉得柳懿不过是一个依附于他生存的聂太太,而已。
他没想到,她是真的敢离开聂家、离开他。
可这会儿,车都已经走远了,望都望不到了。
聂悦山抬手抹了一把脸,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可很快,他就想到柳懿带走了他日盼夜盼、盼了很久的儿子。
柳懿竟然真的敢把他聂悦山的儿子带走!
所以当郑舒英焦急地打电话来问、并且知道了实情后,差点连柳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的时候,聂悦山没吭声,只觉得烦躁无比,也愤怒异常。
但在郑舒英没完没了地尖酸刻薄的怒骂指责中,聂悦山忽然道:“对了,傅行野要跟长欢订婚了、连时间都定了,这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