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生母抛弃的颜茗算得上是这间育幼院里最漂亮的小孩。天生的焦糖色头发、红唇、俊颜、美声、好品性,被大多数人喜欢着,是许多人的朋友。
当看到眼睛晶亮的路筱时,颜茗用动听的声音跟这个新室友搭话,想跟对方做朋友。他不知道路筱其实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人。“你是叫路筱吧?我在问你问题耶,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蛋炒饭是怎么做的?”
“我怎么知道?那么想知道的话,你去问你妈好了。”正在吃蛋炒饭的路筱觉得初来乍到这里,跟他同睡一起的颜茗用这种开场白跟他搭讪真无聊,所以冷冷地回答。
“……可是我妈已经不要我了啦。”颜茗睁着漆黑的大眼睛,幼稚地揉着育幼院发的统一海军服衣衫下摆,口气哀伤地说:“所以,你告诉我嘛,如果你知道的话。”
“我不知道,也许先放蛋吧,不然怎么叫蛋炒饭?”路筱不想理他,路筱看不惯他那柔弱的干净的漂亮样子,让置身黑暗的路筱只想欺负他。
修女雪丽带路筱来这里的时候,语气温柔地告诉路筱:“以后这间房间是你跟颜茗的。颜茗是个乖孩子,你应该要好好跟他相处。造物主说,这世上一切被他创造的人类其实都是兄弟姐妹,应该相亲相爱。”
才十岁就经历了许多人世沧桑的路筱对修女雪丽说出的话嗤之以鼻。在街头流浪了不少日子才被送来育幼院的路筱以为:人只是动物而已。
男人是雄性动物。女人是雌性动物。动物的本能是掠夺与自保,只要能活下去,一切违背道德的事情都可以做,根本没有彼此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这一说。所以,即使颜茗对他极为友好,他也不愿意回应颜茗对他的好意。
“可是修女雪梨告诉我,是先放饭的。”颜茗看着被路筱吃得一颗米粒都不剩的盘子说。
“是吗?”面前这个小白痴看起来就是乖巧地听修女话的人。路筱以为他绝对不是路筱的同类,懒得理他。
“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蛋跟饭都被我吃完了。”路筱抹了抹嘴,掀开盘子,离开原来坐的地方,直接爬上上铺的床,扯开被子蒙头大睡。
“路筱……路筱,你还没洗澡,你身上的脏衣服还没换,这样睡,你会不舒服的啦。起来洗澡,我帮你打水……”颜茗温声叫路筱。
“呼——”路筱开始故意打呼。
“路筱,不要睡了,起来洗澡……”
“路筱,如果你怕洗了澡后没有衣服换的话,我把我的睡衣借给你喔。”
“呼——呼——”路筱于是只能更加地假装入眠,猛打呼噜。
最后,路筱终于没听到那白痴幼稚的声音了。路筱叹口气,准备以后就这么冷冷地漠视他的存在。
可是,铁床轻微地嘎吱响了几声后,“路筱……”颜茗费劲地爬上了上铺,站在踩梯上,轻轻对着路筱用杯子蒙起来的脸说话,“这个给你喔。书上说,这样人会睡得好一些。”颜茗把自己晚餐后从修女那里得到的没有吃过的红苹果放在路筱枕边。
“路筱,你真的睡着啦?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是颜茗,你知道吗?修女要我们以后生活在一起。”
——“你知道吗?修女要我们以后生活在一起。”苹果的香甜味伴着幼齿的动听声音让路筱在经历了长久的流浪后睡了安稳一觉。
从那一天起,路筱跟颜茗真的生活了一起。像随风飘荡的水上浮萍,无助漂泊在一起。又像托生于佛祖膝下的莲花,冷艳盛放在一起。
透过苹果的甜香味,以及颜茗的说话声,路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跟颜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十岁那年。路筱让风风干脸上的所有眼泪,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市养育院。容貌和善的金发百人修女雪丽让他跟与他同龄的颜茗住在同一间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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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养育院,那些不能被父母照顾的小孩子通常是两个人睡在同一间房间。床是上下铺。颜茗比路筱早进来,所以,他抢了看似比较方便的下铺。后来的路筱只有睡在上铺,上下铺位都需要攀爬的上铺。
路筱并不介意这一点,因为路筱觉得只有短腿的家伙才不敢睡上铺。颜茗在路筱眼中,一开始只是个拿来欺负拿来戏耍的弱者。住在一起后,路筱动不动就会欺负瘦弱的颜茗。
路筱是个体格高大的男人,虽然与颜茗同岁,但在那时他的身高就比颜茗高出了十公分。在成年后,路筱仍然是个子高的那个,只是颜茗不再矮他十公分,那距离缩短了,只是五公分而已。
这缩短的距离在路筱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除了低头吻他的时候,路筱不用把脖子埋得太低。
路筱在十五岁的夏夜吻了颜茗,野蛮地将颜茗压在了身下。当时的路筱还不懂得什么是爱,他只是觉得他一定要颜茗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颜茗这个小白痴从小就一直关心起的蛋炒饭的做法是什么那件事,只能由路筱来告诉。
颜茗如果被育幼院里的孩子们打了,只能由路筱去为颜茗讨回来。颜茗的眼睛只能在看着路筱的时候,璀璨若香港天空的星光。
十五岁的夏天,育幼院里跟他们一起长大、以嚣张著称的阿虎在饭堂排队领餐的时候故意将站在他面前的颜茗推到,理由是颜茗太受女生欢迎,变相抢走了他泡上的妞。
吃晚饭,路筱二话不说,就约阿虎单独见面。见面后,他把阿虎按在澡堂的公共卫生间里暴打,打开水龙头猛冲阿虎的口鼻,差点将阿虎溺死在急流的水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