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迟疑,“您是说阎章神医?”
陆家老太太慈爱点头,“是啊,他离去之时就曾说过你二位会有事相求,故你们过来我并未意外。”
江岷起身朝着她行了大礼方向她告知了来龙去脉,而后请罪,“事急为招呼便借了您的势,有甚责罚我们绝无二话。”
“若非阿严提前招呼过,我定是要问罪于你,现在嘛……”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想我帮你且不追究,你能拿出什么?”
“我们一介农户……”他看向上方坐着的老夫人,“还请夫人明示。”
“你那小食铺子倒是不错……”
楼安听着她未尽的话语,猜测道:“老夫人您想要小食铺子?”
陆老夫人一板脸,常年居于上位的气势乍然倾泻,颇有些不怒自威,“我要你那小食铺子何用?”
楼安起身拱手,“小民一家最值钱的便是这小食铺子,若非这铺子,小民实在想不出。”
“我要肉脯和饼干的方子。”
楼安毫不犹疑,“这断然没问题。”
老太太笑道:“你不问我何用?不怕抢了你生意?”
“老夫人一句话就是将我铺子收了去我也无怨言,何况只是一个方子,”末了楼安朝她一揖,“还得感念老夫人仁慈。”
“这话你可说早了,”陆老夫人摆手,“我确不会与你抢夺生意,找你要方子只因我家孙儿好这口,前些日子给他送了些去他很是喜欢,我也能承诺你不作商用,只自家做来吃。”
说到这儿,她伸手摸上手腕的佛珠,摩挲着好一会儿方看向楼安,“只这小惠便想让我们出手却是万万不够格的。”
江岷略一蹙眉,虽有猜测,但上首之人慈善的表面给了他生的假想。
哎,他心底叹气,平心而论,吃力不讨好这种事,他也不愿干的,这事本就与陆家无任何干系,何苦自陷泥潭。
屋内一时无声。
许久,才听老太太声音响起,“你们可知那许家官居几品?”
两人齐齐摇头,老太太见状笑道:“中书侍郎,正三品。”
江岷倒吸一口凉气,纵有天赋,若身后无人,有些人汲汲一生都无法望到,而现在这样的大人物却在威胁蝼蚁,何其可笑?
可是若不抗争,小岸就会彻底成为傀儡,前狼后虎,整日如履薄冰,且先听听这人怎么说罢!
见人被唬住,老太太轻笑一声,“你可知阿严现在如何?”
“神医?”楼安诧异。
“正是,”说着,她慨叹道,“严家乃御医世家,自来便在太医院做事,然数年之前,先皇痴迷炼丹,太医劝谏被驳,后遭人陷害,严家尽数被杀头流放,因阿严曾救过我陆家嫡子性命,为还人情,我夫君助他隐姓埋名在大河村,这一呆就是十来年,疫灾起,阿严方才再次入世,新皇查彻当年冤案,阿严一家沉冤得雪,现无奈被请回太医院,任太医一职。”
“虽官职不高,可阿严身后牵连甚广,其一同犯案的族系亲家韬光养晦多年,树大根深。他若想保住你家小孩儿,以许家的性子,定然不会再纠缠,不过一风尘女子诞下的胎儿,许家想要多少便要多少,如此兴师动众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许家主家现在并不好过,这也是那家想要接这孩子回去的原因之一,不过这其间关系就不必对这二人道了。
“您不是说您……”
话音未落,陆老夫人打断楼安,道:“你借了我陆家的势,我定然要点好处的,只一个方子不过分吧?”说完她看一眼楼安继续道,“这既然阿严要替你平事,要求自然也是他提的,我不过传话罢了。”
“神医怎么说?”楼安是真有些好奇,他不觉神医会让他们怎么样,这是他对神医人品的自信。
“近六年不能参加科考。”
如平地炸雷,惊得楼安不知所措,“为什么?”
“你家小孩儿也不行,这是他的原话。”
江岷向来冷静,只一瞬就反应过来,“可是有什么大的变故?”他家科考与神医无碍,能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什么事发生。
想到这儿,他朝着陆老夫人再揖一礼,“多谢老夫人提点。”
“不必,”陆老夫人抬手,“不过代传阿严原话。”
事情到这儿就告一段落了,老夫人毕竟已年逾花甲,说这么一会儿话有些精力不济,便被丫鬟搀着回了内室。
楼安在下人的见证下写下了小食的方子,末了还让江岷写了书信给神医,希望送方子之时能顺道带过去。
丫鬟一一收好后,楼安同江岷方才告辞出了陆府。
“哎!”方出门,楼安就长叹一口气。
江岷拉着他边走边问:“怎么了?”
“六年不让科考,六年啊!”人能有几个年轻的六年。
“六年换一家老小性命还不值当?”
“就是憋屈。”楼安直白道。
“我考不考与神医何干?”江岷轻笑一声,“定是以这种方式提点我们。”
“道理我都知晓,”楼安说,“神医什么为人我还能不知晓?但还是遗憾啊!”从小天之骄子的阿岷,突然遭逢大难,一朝入泥潭,好不容易能重新拿起书本,却被告知不能参加科考。
楼安甚至觉得让阿岷曾经痴傻着无忧无虑倒也是一种解脱。
原还说着买些肉回家做小食,楼安也没了兴致,和江岷两人未做停顿便回了家。
到家,徐氏看见全须全尾的两人,紧张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给两人倒了杯水,看着喝下后才问:“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