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子嗣单薄,一生只有三个皇子,一个公主,这唯一的公主,还是老年所得。
先帝驾崩时,长公主才刚会走路,先帝将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唯一的妹妹。
因此,当今圣上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妹妹极为疼爱,给了她一个公主所能得到的最高的荣宠。
人人都说,长公主是命运的宠儿,她这顺风顺水的一生,唯一的一个坎坷,大概就是爱上了比和尚还禁慾的裴大人。
眼下,她一身锦衣华服,坐在荷花飘香的水榭里,对周围人谈论的话题充耳不闻,单等着宋妙莲口中那个让裴砚知神魂颠倒的小丫头的到来。
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宋妙莲又适时煽风点火:“这丫头有了小叔撑腰,越发的端起架子来了,竟连长公主传召都这么拖拖拉拉,真是该死!”
“可不是吗,她见天住在东院不出来,被阿信当主子供着,就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也不看看自己那贱骨头配不配得上我小叔的身份。”
裴玉珠想讨好长公主,也跟着宋妙莲编排穗和。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裴玉珠搞不懂这一声是冲着她,还是冲着穗和,吓得忙将头低下,不敢再多嘴。
旁边围坐的几个贵女贵妇都不说话,偷偷对了个眼神,只等着看戏。
这时,宋妙莲的丫头指着远处叫了一声:“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众人闻言都向那边看过去。
起初离得远,看不真切,只看到一个浅绿色衣裙的窈窕身影,从种满垂柳的青石小径走来,那纤细的腰身,竟比垂柳还软上几分。
一瞬间,众人心里同时想到一个词,所谓弱柳扶风,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了。
等到穗和跟着那个婆子走上了连通水榭的木桥,一张粉面桃腮,水眸樱唇的芙蓉面映入众人眼帘,那娇娇俏俏,带着薄汗,又微微喘息的妩媚风情,顿时让一众花枝招展的贵女贵妇都失去了颜色。
一个粗使丫头,怎么能美成这样?
所有的女眷都攥紧了帕子,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水。
难怪连裴砚知那样的禁慾佛子都把持不住,这般祸水似的女子,放在宫里,也得是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主儿。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长公主。
一直懒洋洋斜靠在长椅上的长公主也坐直了身子,半眯的凤眼完全睁开,一眨不眨地看向穗和。
周围静得很,蝉鸣似乎都停了,穗和能听到自己踩在木桥上发出的咯吱声。
上一次在这水榭被宋妙莲兄妹刁难,是裴砚知及时出现救了她。
如今裴砚知不在,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水榭。
长公主,这人杀不得
“长公主,大娘子,老奴把穗和带来了。”那个婆子躬身回禀,转头又对穗和道,“还不快参见长公主。”
穗和这才微微抬眼看向正中间那位锦衣华服,美艳不可方物的贵人,大庆朝最尊贵的公主,嘉华长公主萧揽月。
“奴婢穗和,见过长公主殿下,愿殿下凤体安康,福寿永昌。”
她的嗓音清亮悦耳,语速平缓,不疾不徐,虽是下跪的姿势,却丝毫不显得卑微胆怯,和她娇娇弱弱的外表有些出入。
众人又想,一个低贱的丫头,第一次见到长公主这样的大人物,能做到这样已经算不错了,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在长公主面前也未必有这份淡定。
长公主始终不动声色,妆容精致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凤眸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看向穗和,开口淡淡道:“你就是传闻中裴大人的暖床丫头?”
这话问得实在太过直白,一众女眷全都屏住了呼吸。
阎氏和裴玉珠不禁心惊肉跳,唯恐穗和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出和裴景修的关系。
只有宋妙莲兴奋得手心出汗,巴不得长公主现在就弄死穗和。
穗和自己也没想到,长公主一上来就问出这么敏感的问题,略微思索了一下,回道:“长公主误会了,这只是个谣传,奴婢并非裴大人的丫鬟,而是跟着家主从金陵来的燕京,来了之后一直在西院做事,只因裴大人脾胃不和,奴婢恰好会做些药膳,家主一片孝心,便命奴婢为大人做药膳调理脾胃,除此之外,与大人并无其他接触。”
“只是这样吗?”长公主又问,“本宫怎么听说,你还擅长调香,连裴大人薰衣服的香都是你亲手调的?”
穗和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宋妙莲竟连这等私密小事都告诉了长公主。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了。
穗和定了定神,解释道:“擅长不敢当,不过略懂些皮毛,大人素来喜欢清静,院子里只有两个婆子做事,有时难免忙不过来,奴婢偶尔会帮着收拾房间,洗洗衣服,但那都是大人出门后才做的事,与大人并无接触。”
长公主笑了下,笑得意味不明:“本宫只是随便问问,你却字字句句都在和裴大人撇清关系,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
穗和又是一惊,后背凉飕飕的全是冷汗。
阎氏紧张的都快要喘不上气,有心想帮着圆几句,又怕说的不好弄巧成拙。
宋妙莲已经等不及,双眼死死盯着长公主,就差没对着长公主的耳朵喊“弄死她,快弄死她”。
下一刻,就听穗和说道:“奴婢并非欲盖弥彰,而是不想让人误会了裴大人,裴大人为人正直,品行端方,是君子,也是清官,更是我大庆官员的榜样,他的名声不该沾染上任何污点,更不该与奴婢这种卑贱之人扯上关系,如果有人非要拿这种污浊之事来毁坏大人的名声,必定有其阴暗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请长公主明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