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袁恭和张静安新到一个地方,竟然又生了个孩子。
这回是个小女儿,索性就按地名起名字,叫了穗穗。
王文静从福建送了新生礼过来,三个闺蜜再次团聚,当真是各有心思。
张静安且不用说,心思都在丈夫孩子身上。程瑶和王文静却各有各自的忧思。
女人的心思,嫁了人,多少都是要挂在男人身上的。
郑圭承诺,等他摆脱了海盗的身份就跟王文静成婚。可从当初两人相遇到了如今,又是四五年过去了。
郑圭已经年届四十,王文静也年将而立。
然而这件事情依旧看不到突破的希望。
张静安私下里问过袁恭,这事情为什么会这样。袁恭却也无可奈何。所谓成事要靠天时地利人和,郑圭的期待,地利选在福建是没问题的。可是如果没有个很好的契机出现,就凭胡宪和京里的那批官僚的眼界和勾心斗角,这事就算是天时未到。至于人和,与天时同理,那些人躺着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敲诈你郑圭,干嘛要为了你的理想去拼上身家性命?
所以郑圭这事,只能等。最好是劝郑圭别那么矫情了,他要是肯成婚,王文静有什么是不肯的?都一把子年纪了,先成婚再立业也不是不行。
张静安和程瑶也都是这么劝王文静的。
可王文静却很平静。
她知道郑圭的傲气,做下的承诺,就一定要达成。
自己这个时候提成婚,反倒是让他觉得自己不信他终将能实现允诺似的。
所以郑圭不提,她也就不提,他奋斗一日,她就陪一日。当初一辈子不嫁人都想过了,那孤零零的寂寞都熬过了,现如今有爱人相陪,不过一个名分,又有什么在意呢?
张静安和程瑶都为了她唏嘘不已。
而从王文静带来的消息里可以看出,靖江王在浙江的日子,恐怕也不那么好过。
袁恭看靖江王行事,就猜到他这个人才具能力是有的,亏就亏在宗室这个特殊的身份上了。
在福建还好点,那是他的根据地,可一旦离开了福建,就有些忧谗畏讥,多了几分过度的谨慎。
就好像广东这个事情,朝廷是让他来广东镇守一房,防止广东的地方豪强坐大,与朝廷离心。
可他到了广东,居然只想着四平八稳和稀泥,连安都这样的人都能拿捏得住他。
安都尚且如此,浙江那里胡宪如此强势,想也知道他恐怕难有作为。
据说胡宪其人,雄心壮志是有的,手段本事也不缺,唯独缺的就是心胸。而且虽然如今运气好,重新攀上了金显的大船,可行事还是跟他的老师刘能一个路数,说白了就是任人唯亲,不是他路数上的人不用。不是他的奴才不用。
靖江王好歹是宗室亲王,纵然不比他胡宪得朝廷信任,也不至于给他当奴才。所以合不来自然是合不来的。
早前浙江水师被倭寇戏耍,几乎弄了个全军覆没,本来是靖江王带的福建水师入浙,负责全浙的海疆防务。可胡宪非要重建浙江水师,弄了个两头大,劳民伤财不说,更是平添了许多的龃龉和矛盾。
反正袁恭从邸报上看来,浙江的倭患,那是好不了了。
不过好不了也有好处,朝廷这条路走不同,就得想着走别的路,到时候郑圭就有希望了。
这都叫什么事情啊。
张静安觉得很沮丧。
这种沮丧主要来自看不到希望。
袁恭还说了,广东水师自保赏可,不具备远洋的能力。朝廷如今没钱,勉强支撑闽浙的防务已经是极致。
胡宪自己都说,直浙闽粤膏腴之地,苦于倭患不清,时日长久,伤民日深,实则不堪重负。
也就是说,只要是目前朝廷没有决断,任凭胡宪等人乱搞,这事他们这些外臣都没有任何办法。尤其是他们这些掌兵的,多说一句,都要担心朝廷里的那些言官攻讦你拥兵自重,擅兵专断。
所以真的就只能等。
等个机会吧。人生不就这样,熬着熬着,说不定就能熬出头呢?
所以大家都很羡慕张静安和袁恭,觉得他们夫妻两个现如今日子过得平静,袁恭的差事虽然繁琐,却也顺手。
总归是没什么可求的了。
就在广州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就是了。广州这地方总归热归热,可比宣府好多了。
不说张静安和程瑶还和在京城一样,各自拿出私房钱和王文静做海上生意,收入颇丰不说,就袁恭自己,在佛山新开出的瓷土山开了瓷窑,专门从江西请来的瓷器师傅做那西洋人喜欢的彩瓷也赚得盆满钵满。
更让人高兴的是,袁毅这小子倒是不至于被吴氏完全教坏了。反倒是在读书方面,像个吴家的人。
在云山书院读了三年,借籍在广东参加了县试,府试,居然都是前几名,这刚刚让袁恭派得力的幕僚护卫护送回山东老家参加院试去了。要知道广东这地方不比当年荒僻了。那些十三行的大老爷们有钱就养人,什么江西,福建,甚至是浙江的学子,有点出息的他们都肯花钱养在自家开的书院里读书。什么花用他们都包了,什么心思都不用花,专心读书。
这两年文物进士里头,广东的是越来越多。
袁毅能在广州府的县试府试里名列前茅,回到老家去,那过院试自然也不在话下。袁恭感觉很欣慰,袁毅跟着他走了三年,如今这个地步,也算他对的起爹娘的期望,也对得起这个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