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生活得那么幸福,一定会觉得,现在的她,比街头流浪的乞丐还可怜。
乞丐可不会像她这么脆弱。
也一定,不会像她这么贪心矫情,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偏爱。
为什么他会回到学校。
为什么他要回到学校。
为什么,就偏偏那么凑巧,要让他撞见她的不堪,撞见她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疯狂,撞见她这么脆弱又破烂的一面。
明明她最不想让他撞见,她不要他一星半点的怜悯,她只想要和他势均力敌的平等。
但他却全都看见也全都听见了。
学校里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都不介意,可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好。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糟糕烂透的家庭,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这样艰难的人生。
她喜欢他,喜欢得那么小心翼翼,努力维持俩人之间表象上的平等。
就在这样的一个周五,全毁了。
纸钱已经烧尽,火光暗下去,只剩下风中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地照着彼此的脸。
漫山的虫鸣此起彼伏,夏添避而不答钟斯琰的问题,莫名另起了个头。
“钟斯琰,你有没有吃过那种雪糕。”
“哪种?”
“五毛钱一个,外面有一层巧克力脆皮,里面是白色的奶油,很甜的那种。”
“吃过。”
“不,你肯定吃的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巧克力脆皮还是完整的,还在冒冷气的那种。”
“嗯。”
“那你知道,我吃的是哪种吗?”
“哪种?”
“小时候,奶奶种了很多东西,到了收货的季节就会拿去街上卖,有时是葡萄,有时是新鲜的玉米,有时是刚摘的辣椒。”
“大多数时候都是暑假,每次她卖完东西,总会给我买一些吃的,里面一定会有雪糕。”
“她舍不得坐车回家,每次都是走路,那时候的路还很烂也很绕,不好走,从街上回家要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她怕雪糕化了,每次都会用东西包着,有时候是问别人要的报纸,有时候是装东西的塑料袋,把雪糕包裹很多层保温。”
“她长得一点都不高,腿也不长,但只要给我买了雪糕走路总是很快,每次回到家都比平时要快十几分钟,然后献宝似的从背篓里拿出一个被层层包裹的雪糕给我。”
“虽然她已经很小心地保护了雪糕,也尽量走得很快,但夏天好热,每次雪糕到我手里的时候,巧克力脆皮都是四分五裂的,里面的白色奶油也会微微化开,稍微吃慢一点奶油就会和巧克力脆皮一起滴到地上。”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这样的雪糕了。”
夏添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忽然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