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泽请命去燕阳是有自己的私心,也没想让人替他出头,倒是没想到张译如会拦着。
他一脸坚定道:“阁老所言有理,可孤的命与天下百姓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越是这个时候孤越应该身先士卒,阁老不必多言。”
张译如还想说什么,晋王率先出声道:“皇兄所言极是,燕阳受此大难臣弟有疏忽之责,若不是臣弟而今不便前往,臣弟也愿意将功折罪。”
吏部郎中冯小芸道:“殿下乃国之储君,燕阳眼下瘟疫横行,实在不是殿下该去的地方。”
楚寄远道:“臣附议,请殿下三思。”
徐安看了眼晋王,出列道:“可燕阳接连遭受大灾,朝廷若不派去一个身份地位足够贵重的人,恐怕难以安抚民心啊,历来大灾之后最容易生出民乱,眼下朝中也唯有太子殿下身份足够贵重,殿下也不必事必躬亲,身边有随行的太医院太医,也不必杞人忧天。”
礼部紧随其后,赵无端道:“徐尚书所言有理,不是臣等不愿去,只是今年燕阳各种灾情不断,当地百姓必定是惶惶不安,唯有太子殿下前去才能显示出朝廷的重视。”
楚寄远对赵无端厚颜无耻的嘴角嗤之以鼻,冷哼道:“几位大人这么说晋王殿下前去也不是不行,正好将功折罪。”
李牧冷冷道:“晋王还未洗脱嫌疑,从今日起禁足晋王府,真相一日不明不得外出。”
皇帝一言九鼎,话里话外的意思晋王是不会去燕阳的,留在京中也不是为了受罚,而是等着查明真相。
皇帝之意在明显不过,朝中族人在出列反驳。
李长泽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燕阳再次出事的风声他还是今日才听说,可见背后之人瞒得严实,李怀安已经没了,他留在祈京接下来只会称为众矢之的,倒不如抽身离开,坐山观虎斗。而且燕阳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去那里事成之后他便是民心所向,地位和今日也不可同日而语。
李长泽对着李牧道:“父皇,就让儿臣去吧。”
李牧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道:“既如此,那便太子去吧,太医院中从御医以上的人中挑出半随行,务必护好太子。”
“贺大人虽然被暂时收监,但他是明王身边的得力之人,想必明王会有办法救他,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何大哥,你觉得,他是无辜的吗?”贺景泠站在廊下,秋雨丝丝缕缕地斜飞进来,祝安给他拿了件披风,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披风给他迅速披上就跑了。
“这……”何升欲言又止。
这明显是一场局,只是不知道针对的是太子还是晋王,或者说,是皇上。至于贺元晟在四中扮演什么角色,不明真相的时候,谁也没办法轻易下定论。
“朝廷中有人和燕阳州官沆瀣一气才导致了燕阳如今的惨剧,他们把消息瞒得那么严实,极风楼连半点风声都没探到,以至于现在我们如此被动。”
何升有些愧疚道:“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李珩衍心机如此之深,手段狠辣更是常人难及,他如此冒头是有备而来,听闻宫中传闻陛下身体日渐虚弱,怕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贺景泠只感觉浑身一阵冰凉,他可以接受贺元晟与他分道扬镳,也可以接受他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可他无法想象,但却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贺元晟是李珩衍的人,而燕阳一事又直指晋王,那便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明王李珩衍,为了扳倒晋王和太子,不惜赔上数以万计百姓的性命。这和他从前认识的贺元晟完完全全割裂开来,他觉得不可置信,胆战心惊,震惊错愕,最后只剩遍体生寒。
从前的贺元晟心系家国,是个爱民如子的将军,现在的贺元晟,不是他大哥,他彻底从这场自欺欺人的游戏中清醒过来,再也骗不了自己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将军贺元晟已经彻底消失了。
何升知道贺景泠在想什么,但他没办法全劝说什么,这个过程贺景泠必须经历,痛苦也好绝望也好,事实摆在眼前,谁也没办法质疑和改变。
他道:“朝中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派遣,太子殿下自清前往燕阳,那地方现在瘟疫肆虐,此行怕是凶险。”
“他一定会去,”凉风吹起他鬓边的长发,漆黑的眼珠看着隔着雨幕泛起的大雾,“他不去,他便是那些人的眼中钉,眼下他在朝中尚无多少可用之人,身为储君却不得民心,但是只要他能控制住燕阳这次的瘟疫,天下百姓便会对他这个太子心悦诚服,等他从燕阳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抽身离开,于他而言反而是最安全的。”
温情
深秋的祈京整日都是雾蒙蒙一片,细雨横斜,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鸟雀都不爱在空中过多逗留,檐下的雨帘阻止着人们出行的脚步。
太后寿宴为了招待各国来使,原先晋王的差事只好落到了明王李珩衍的头上。虽然燕阳今年灾乱层出不穷,但太后寿宴有外国来使,也不好过于节制,京城中大小慈幼局同沐皇恩普天同庆。
徐仲先道:“宫里有头有脸的都去赴太后寿宴了,我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去不去都没所谓,还不如和你喝酒来的痛快,话说我听说了一点风声,”
贺景泠:“你先坐下说。”
徐仲先好不容易有空和他见上一面,哪儿顾得上那些,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今夜太后要给太子和萧家二小姐赐婚。”
贺景泠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问:“萧家嫡女,太后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