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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凭借肌肉记忆讲着稿子,一颗心却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
熟悉的场景勾起一些尘封的记忆,林度突然想起了大概十年前的夏天。
那时候她好像只比台下那个小女孩大一点,穿着白色裙子,小心翼翼地站在台上表演诗朗诵,也是在这个礼堂。那是她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地方表演,紧张的一晚上没睡着,上台的时候手心都是汗。
那时候妈妈在干什么呢?
记忆变得有些粘稠,林度的目光越过重重时光,映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时候礼堂还没装空调,妈妈的颈边汗涔涔的。她穿着最美丽,最优雅的那条裙子,举了个一点儿也不优雅的牌子,上面写着——林度小朋友最棒啦!
原来还有这些啊,她都快忘了。
不只有照片才能封存回忆,心情也可以,五感的神经蔓肆意延,从不同的角度汲取各色的感知,温度,气味,声音……这些最后会在大脑里封存起来,将瞬间的画面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印象,俗称感觉。
感觉没有逻辑,是一种转瞬即逝的事物,只有下一次再触碰到的时候才会想起上一次的场景。
就像现在一样,在被爱着的那瞬间,所有被爱过的瞬间都会涌过来。
思绪回笼。
整篇演讲稿只剩谢谢大家四个字,可林度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台上短暂的沉默显得尤为漫长,正当大家犹豫着要不要鼓掌的时候,她重新开口:“电影《幸福来敲门》中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有理想的话,就要去努力实现。’,我想用这句话总结今天演讲主题‘爱与理想’中关于理想的部分。”
“如果理想太遥远,那就先学会爱。爱自己,爱他人,爱世界。这是我对所有演讲者都一笔带过的,关于爱的部分的阐述。”
“谢谢大家。”
理想太遥远了,但幸好爱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林度深深地鞠躬,在掌声中走下台。
她之前总是看着妈妈的照片想,爱和喜欢到底是什么玄乎的东西。甚至有时候对此充满怨恨,明明爱让离别变得痛苦,然而离别又总是发生。
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懂了,或许,比起痛苦,爱和喜欢的力量才更加绵长,它们虽然不似痛苦的效果那么立竿见影,但却是滴水穿石地一以贯之被爱的那个人的人生。
爱给人痛苦,也给人走出阴霾的勇气;爱让离别变得沮丧,但却是让生活雀跃的秘诀。
或许陪伴没法长久,但爱可以。
爱比永远重要。
成人礼
活动彻底结束,林度没想到自己还捞了个奖,傻愣愣地拎了张粗制滥造的奖状,跟一水穿着保险人必备套装的领导们合了个影才成功跟大家会师。
“你们不是不来了吗?”林度下台后老远就看到了站在礼堂最后的人,乱七八糟把手里奖状一折上前,“陆暮西人呢?”
余斯清诡异一笑:“啧,这么担心人家啊,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了。”
“神经。”林度把奖状随手往口袋里一塞,“按顺序一个一个答。”
“我们本来想着悄悄过来给你个惊喜。”余斯清白了眼汤林和,“结果因为某些人不靠谱地迟到直接导致了一系列多米诺骨牌效应,先是连遇八个红灯,中间还目睹了一场交通事故,堵了整整四十分钟,最后着急忙慌差点走错礼堂。”
汤林和这次少见地没狡辩,非常大方地就点头认了:“我的错,成人礼结束请你们吃顿好的!”
“哎呦。”余斯清简直不可置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眼看话题越跑越没边,余斯清已经“见异思迁”地将第二个问题抛在脑后,林度只好再问一遍:“陆暮西人呢?”
话音一落,汤林和跟余斯清两人立马统一了战线,齐齐用一种“自家白菜跟猪跑了”的悲痛眼神看向林度。
林度:“?”
这白菜没救了,汤林和长叹一声,解释道:“他刚有事先走了,说是应该能赶上成人礼的自由活动环节,让咱们先回,到时候学校见。”
“哦。”林度心不在焉地应着。
不知道是不是出国的事儿出问题了,这么急着走应该挺麻烦的。
她担心了两秒,紧接着又想,出问题也挺好的啊,正好别去了。
“那走吧咱们。”
眼看林度没有想起什么的意思,甚至跟个大爷一样抬起脚准备走,汤林和就还挺震惊的,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脚步一顿,林度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口袋,手机在,奖状在:“没忘记啊。”
“不是……”汤林和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林度是不是其实是个瞎子,自己背后这么大一个包,她居然一点儿看不到。自己包不在自己身上,她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吗?他把包展示到前面,“这不是你包?”
林度看了一眼:“是啊。”
“是啊?”汤林和疑惑,“您就这么好意思让我背着?”
她爱莫能助地笑了下:“谁托付给你的找谁去啊,这个责任应该不在我。”
汤林和十分后悔,当初不应该从陆暮西手里接过这个包的,他临走的时候还说什么“小心一点,里面是她的裙子”。
服了,裙子还能摔碎不成?这同桌俩果然是神经病。
三个人到学校的时候各类励志讲话刚好结束,操场的露天舞台被重新打扮了一番,花枝招展地挂上了各种炫酷的彩灯,审美属实有些让人惨不忍睹。
班长捧着一束花走过来,“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张桌子,“喏,那边桌上是家长们订的花,自己去认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