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汉家姑娘,只因阿玛在路上瞧见了,觉得生的好,便直接一两银子就抱走了。”
后来生了她,阿玛没几日就厌了,动辄拿皮带
抽,她一个小脚姑娘,躲都躲不开,被打了只能受着,原就是撸来的,一两银子跟买只猫猫狗狗一样,谁也没放在心里。
额娘倒是心软,可也只会在姨娘挨打后,过去送点吃的喝的,有时候碰上她阿玛心情不好,再两个人抱在一起挨打。
后来在她几岁的时候,姨娘没撑着,夜里发了热,人就没了。
她阿玛懒得发丧,直接草席子一裹,扔外家门口去了,可怜她外家两个孤寡老人,只这么一个姑娘,瞧见这衣不蔽体的死了,当即就疯了。
现在已经不知道流浪到何处去了。
她苦笑着看向自己主子,轻声道:“男人打老婆,都说是跟打孩子一样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可打在谁身上谁不疼,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婢跟着你,眼见的好日子,何苦嫁了人,是死是活都捏不到自己手里。”
姜照皊听罢愣了一下,重新审视白苏。
在她眼里,白苏性子直,又有些莽撞,嘴巴又毒,和白蒲的温柔体贴自不相同。
谁能想到,她幼时这般可怜。
“你如今位置上来了,还管不了你阿玛?”她问。
白苏眼里噙着泪,摇摇头。
“额娘拦着不让,但凡说句重话,她比阿玛还难过,久而久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显得奴婢多余,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呢。”
姜照皊:……
“你阿玛是个特例。”
白苏含着泪摇头:“他那样的,出去后,旁人都说他是个
英雄汉子,最有担当不过,嫌弃老妻从不曾抛弃,反而愿意教她。”
说着说着,她这按摩也完了,就擦干眼泪认真道:“奴婢是一万个愿意跟着您,伺候您一辈子的,希望主子不要赶奴才走。”
她说的可怜,跪在她床前,昂着小脸望过来。
“随你了。”姜照皊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她在想,若是自己有不嫁人的可能,那么她还会嫁人吗?就算再来一次,就算在古代,女户是非常艰难的,她也不会嫁。
白苏笑的合不拢嘴,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奴婢必为主子而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姜照皊听了也跟着笑:“紧说混话!”
笑骂了几句,就听胤祚在哭,这小子皮实,性格也不强,鲜少见他嗷嗷大哭。
“怎么了?”她问。
奶母抱着胤祚来回:“方才小主子玩自己脚呢,玩着玩着许是忘了,用手挠了一把觉得疼,又抬起脚来啃,他现在牙长出来了,梗着有些疼,便哭起来了。”
这么说,就是蠢哭的了。
忘记自己有脚,所以才跟脚打架,手打不过就上嘴,最后将自己给弄疼了。
胤祚一瞧见额娘,哭的更伤心了,他肚子一鼓一鼓的,伸出圆乎乎的小手要抱抱。
“乖,额娘抱哦。”姜照皊哄他。
和胤祐动辄撒娇求抱抱的个性不一样,他更喜欢自己玩,不拘手里拿着点什么,都玩的认真专心。
她不许旁人打搅他,随他自己玩。
若是
他凑着想要一起玩,便会带着他玩。
胤祚比胤祐重一些,抱到怀里沉甸甸的手感,明明瞧起来也是差不多的,掂在手里就不一样了。
“乖,呼呼哦。”瞧着他瘪着嘴,委屈的小模样,姜照皊没忍住笑了。
自己把自己蠢哭,着实好玩。
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想康熙儿时是不是也这样,会自己把自己蠢哭,蠢到无以复加这一种。
想着上次抱着胤祐去乾清宫获得的惊喜,姜照皊抱着胤祚往乾清宫去,看能不能收获新的惊喜。
到的时候,康熙正领着一拨人往外走,她怔了怔,正想要闪身躲开,却被康熙发现,冲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先过来再说。
“给皇上请安,诸位大人安好。”她笑吟吟的请安,目光不闪不避,特别坦然。
康熙笑的骄矜:“这是仁妃。”
说着看向身后跟着的几位大人,刚想要介绍,不由得又笑了:“你瞧瞧,能不能认出谁。”
姜照皊随意扫了一圈,她只瞧着有个眼熟的,真真朗风霁月,如玉如竹,好一个儒雅美大叔,并不确定是不是认错了。
她红着眼眶开口:“多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