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骄傲的小孔雀,却这样死在了镜头前。”来者拖着长腔,用掌声敲了敲门,他缓缓道,“不觉得,这真的很壮烈吗?”
“尤其是,有人在他的坟墓前,亲吻他喜欢的人。”
“这真是,一出彻头彻尾的好戏啊。”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我也知道来者是谁。
上将这枚情绪抑制按钮很管用。
alphta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果然是另一个alpha的兴奋剂。
情绪被挑起,被压制。
很轻松的一个过程。
“啊哈,”我悠哉悠哉打了个哈欠,将头盔别好,刚睡醒般拎起氧气袋,拖拉着腿走到机甲前,然后目光在洞前人的面上转了一圈——
他似非此世之人。
连最顶级的alpha都受不了白寒星的严寒,要包上厚重的作战服和头盔,还要戴上氧气袋,傅深却能只身着一身轻薄的灰蓝风衣,内里是仅有一层的白衬衫黑长裤,和,纯黑色连腕露指袖套,以及同款配色的黑色长靴。
银质的饰物装饰点缀在他的身上。
傅深是极繁主义的积极拥护者,脖上是一圈黑色的颈环,他的前臂与小臂上各自戴上了一圈银环,银链从前臂的银环延伸,镶嵌在小臂的银环上,又从小臂延伸到他中指上的银戒指,犹如飘扬银翅,腰链也是银质的,细细密密的小链子在他的身上以一种对称的形式分散开来。
却在上半身处留白,那里,独独戴上了一条坠着莫洛斯头颅的银质项链。
他的足下踏着的正是方才艾尔斯死去时幻化而出玫瑰,这朵巨大的玫瑰凝结在冰洞与悬崖另一边,正好成为了一座玫瑰桥。
道德,一个美好的词。
此世此前,道德像是一件穿在身上的校服,我不喜欢那丑不拉几的版型,但迫于世间规则我会将那件校服牢牢地穿在身上,唯恐被人记过;此时此刻,道德像是一件普通的披风,我可以毫不留念地将其丢弃;此间此后,道德像是一件薄而透的蝉衣,我明明穿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于是我认为,对我而言,对我这只客体载物而言:
道德变成了一件[国王的新衣]。
我忽然感到道德底线似乎在无形中又下降了些,刚才还想说自己没有那么渣不敢往下看,但脑海中上蹿下跳的情绪又驱使着我低下头。
我看到,玫瑰绿色、生机盎然的根茎之下,养分来自一具……
尸体。
它的根系盘旋在尸体的表面。
似要吞噬艾尔斯。
“好惨啊艾尔斯,”我眨了眨眼,“所以说,就不要喜欢我不就好了吗?下辈子,别喜欢我啦,我努努力,多做做坏事,争取下辈子不再在这个世界投胎了。”
疯子笑了笑,锁骨晃眼,吊垂在胸前的银质莫洛斯头颅随之颤动,大片肌肤暴露在寒风中却不见异样,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剧烈颤动,连带着身上的银饰品不断相互撞击着发出“铃铃”的响音。
我打量了一眼他的装扮,诡计多端的男人,就下来和上下一个来回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他花了心思,我是很受用啦,但这样绝冠的模样任凭我摘取,反而没了意思。
比起最后的成果,我更享受的果然还是一步一步慢慢爬上苹果树的顶端,然后将熟透了的果实一把砸烂在泥泞中,最后的最后,我端坐在树顶上,俯瞰着尘世众生将无法再食用的苹果踩踏在脚底,而我,拍拍手离去。
我原先可是好人,变成这样可不是我的错。
要怪啊,只怪这个世界让我变成这样吧。
视线从下颚转移到他的面上,又从他的面上转移到他露出的锁骨,我抱着机甲臂膀,懒懒散散道:“这么久不见,你连呼吸都进化掉了?”
姬停也早已拿起了长枪,以机甲做掩体,直视着那人。
他与反叛军争斗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位[老大]的真面目。
于是便也没想到——
“咚——”
“哈哈哈哈!”那疯子笑的也忒大声了,吵到我眼睛了,我戴上氧气袋,随手将快要用完的那袋换给姬停也,推开机甲的阻拦,迈着不紧不慢地脚步踏向他。
傅深笑着从自己的心口处掏出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阿黎,送给你。”
——啊,这家伙,总能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原地大小掏啊。
“我不要,拿走,很脏欸。”我打开头盔上的护目镜,以便于声音能够传播到他那,冰晶立刻落在我的眼睫,沉甸甸的堆成小堆雪堆。
他毫无芥蒂地将那颗心脏塞回胸口,宛若无事发生一样看着我慢慢走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与上将回到联邦和我站在一起?”
“怎么,这不是你所期待的?”越走近他,风雪下落的速度越慢,直到靠近他三米处,风雪已然暂停在了我的周围,我抬起眼,雪堆散在眼底。
“阿黎会站在我身边的话……我当然是高兴的,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你存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有价值的……”他低缓如大提琴的声音慢慢道,“我承诺,世界的天平永远偏向你。”
“扯你大爷的淡。”
——这个世界真有偏向过我?
——开玩笑的好吗?
即使这道承诺是真的,也不过是世界向他的偏爱。
而我,不过是连带。
长这么大我还看不懂这些?
他笑而不语地看向冰洞。
“英明神武的上将啊,他怎么会想到刚刚与自己热吻过的队友会在他专注对敌的那一刻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晕了呢?”他笑着弯下腰,低头看我,“倒是阿黎,我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善良……不仅没有直接杀了他,还给他丢了一袋氧气袋,让他能够茍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