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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草木青青,长安城外的小山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
窈娘坐在树枝上,看着树下余烬随风飘远,不好意思道:“没想到认错了人,他原来不是你喜欢的人啊。”
桥妧枝将买来的胭脂投到火盆里,不慎在意地摇了摇头:“你没见过沈寄时真容,认错也正常。”
闻言窈娘有些唏嘘,晃了晃腿,小声道:“原来那个魙鬼就是赫赫有名的长宁侯啊,怪不得身上杀气那么重。”
桥妧枝仰头,诧异道:“你知道他?”
“冠勇三军的长宁侯嘛。”
窈娘托腮,回忆起来,“做鬼无趣,我以前无聊时总会去长安城游荡,好几次看到一个少年负枪纵马出城,身上杀气腾腾,那模样,三尺之内鬼怪都不敢进他身。”
桥妧枝被逗得笑出声,想了想,还是为他辩驳:“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凶。”
“是对你不凶吧。”
窈娘也咯咯笑起来,等笑够了,才问:“那你最后将那位沈郎君的尸骨送回平州了吗?”
“十日前就已经送到平州了,他家中人很感谢,送了许多名贵的茶叶。”
桥妧枝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几本书,问窈娘:“你托我带来的书险些忘了给你,说起来,你何时喜欢看这种晦涩难懂的书了?”
“不是我看。”
窈娘从树枝上飘下来,抱着那些书指了指立在远处的鬼郎君,幽幽道:“喏,是给他看的。”
她神色有些别扭,“前几日春闱放榜,他看起来有些难过,我便想将这书送给他。”
桥妧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问:“他喜欢看这些书?”
“他生前是个书生,很有才学。”
窈娘眼中露出一抹哀伤,“十年前,正值春闱,可没想到东胡人打进了长安,朝廷逃到了蜀州,科举也没了。他寒窗苦读数十年,到头来却没办法考试,只好上街卖字画为生。”
她低头将泪珠抹去,吸了吸鼻子道:“那个时候,百姓艰难,字画根本卖不出去,他赚不到钱便只能去做帮工,没想到第二年开春时染了重病,病死在这个破旧的土地庙里。”
说到底,那十年,有这般遭遇的又何止他一人。
桥妧枝压下眼底酸涩,低声问:“他为什么没有去投胎?”
“谁知道呢,兴许是不想吧。”
窈娘飞快整理好情绪,轻哼一声,“他若是早点去投胎,再等几年,说不定都能高中状元了。我可没有骗你,他真的很有才学。”
好似察觉到窈娘的目光,鬼书生似有所感地回头,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