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不断从割破的掌心流出,血痕顺着苍白手腕流淌出树一样的形状。
“我愿意。”
一些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分不清那是汗水、眼泪,还是血,但他知道此时自己看起来一定狼狈不堪。
“我愿意。”他睁着空茫黯淡的双眼,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愿意。”
说完,他用力闭上眼睛,握着锋利剑刃的手掌骤然松开,裂冰剑脱力地落在地上。
响彻山涧的琴音弹到高潮处,急转直下,宛若堤坝崩塌,河流漫灌。
阮柒知道自己清醒无比,但李无疏不过几句话,便将他意志瓦解。
“我愿意……我愿意……”他亲吻着李无疏的鼻梁。
直到李无疏将利刃握于手中,他仍在不断重复那三个字。
裂冰剑捎着寒芒,将剑锋对准主人一生挚爱的道侣。
只听“铮”地一声——
一柄长剑将裂冰击飞。
“姓阮的!你疯了吗!”李刻霜咆哮道。
诛心之言
天心宗的狐貍诡计多端,擅长魅惑人心,甚至能够让人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操纵人的情绪。
李刻霜曾随李无疏同往天心宗去,中过天心狐族的魅术。
那狐貍看透他的心事,变作李无疏的样子,把他唬得七荤八素,还是阮柒出手替他解了围。
至今回想起这件事,他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无疏并不知道此事。但既然阮柒在场,他怕是也迟早要知道。
他打不过阮柒,无法将之灭口。
如果他得到衍天遗册,第一件事一定是将这件事抹去,让阮柒将此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现在,被操控情绪的人却成了阮柒。
他赶到不冻泉时,看到阮柒跪伏在“李无疏”身上,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两人滚得浑身是草叶。
阮柒身上都是血迹,有内伤也有外伤,在泛着寒芒的裂冰剑下,痛苦万状地垂着头,仿佛失去了生的欲望。
这还是李刻霜第一次在阮柒的脸上看到如此浓烈的情绪。
他总以为阮柒对李无疏的感情远不及自己深沉。
他从记事起就和李无疏玩在一起,两人一起长大。
他小时候怕黑,李无疏在他床前讲红尘剑仙恩怨情仇。他生病时,李无疏天不亮就下山给他买洛水城南门的酥皮杏仁饼。他因练不好剑受罚时,李无疏整宿不睡手把手地教他……
李无疏为了粉碎陆辞的野心,内丹尽毁脊骨尽碎,重伤昏迷。
李刻霜感觉天都塌了。
但阮柒对此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对一切置身事外,似乎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阮柒以道侣的身份将李无疏的肉身据为己有,不容他人染指。便是李刻霜也要硬闯无心苑才能见上李无疏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