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遇被两人挟着一把塞进马车,他只觉天旋地转,直接扑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认出这是谁,浑身一僵,慢慢抬头,果然先看见了裴珩冷硬的下颚。
车厢中昏暗,裴珩的面色也同样沉暗。
外面一声轻喝,马车已急急行驶起来,萧知遇忽而有种预感,这一去,他恐怕永远也出不了睿王府了。
可他已不愿意再回到裴珩身边,有些东西断了便是断了,不必有结果。
他怔愣片刻,忽然推了车门要往外跳,裴珩一把拉住他,低喝道:“你做什么?”
萧知遇道:“你又要做什么?”
宫里形势突变,他不信裴珩会不知道,忽然强行带他回去,只说明一件事,裴珩要反了。
裴珩停顿一下,冷冷道:“你该明白此时形势,难道还要回宫?”
萧知遇不想回宫,但更不想回睿王府。睿王府对他来说无异于铜墙铁壁,以裴珩的脾性和手段,他今后想再离开只怕比登天还难。
他低声道:“睿王既已准备动手,你我便已对立,何必带着我这个拖累。”
裴珩原就恨他态度冷淡,闻言当即被他激怒,两人早已是夫妻,旁人夫妻是同进同退,怎么到了他俩这里,便成了对立和拖累?
难道那些个淡薄寡恩的天家亲缘,在萧知遇心里居然如此重要,竟能在这关头与他割席义绝?分明是气他来了。
他心里压了一个月的火气便窜了上来,一把攥起萧知遇手腕,咬牙道:“好!好个对立,你既然认了要站我对面,我难道还会放你回去?做梦!”
萧知遇痛得厉害,抿唇忍了不吭声,听马车越赶越快,他心里惊惶,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猛地推开裴珩,就往车门扑去。
却随即被裴珩从身后压住,狼狈倒在地毯上,两人扭在一处,他实在气急了,扬手便要打,裴珩被打得脸一偏。
萧知遇一顿,虽没用多少力气,还是有些后悔。
他惯来柔顺,裴珩哪里被他这样反抗过,真如恩断义绝一般。裴珩恨得牙关耸动,一口咬在他颈侧。萧知遇原还打算豁出去呼救,被咬得倏然没了声,紧紧捂住嘴。
他痛得浑身瑟缩着,被裴珩牢牢禁锢,脊背贴着胸膛,仿佛旧日恩爱,他却撑着身体试图挣开,忽而感觉腰后碰到了什么,身体骤然僵住。
裴珩在他颈侧闷哼一声,呼吸灼热,直往人衣领里钻。
萧知遇脸颊原还有些挣动而起的红,一下褪了个干净,面色煞白,不知想到什么,惶然望向车外,竟又拼死扑腾起来,一时间衣物摩擦声不绝。
裴珩不明白他怎会如此抗拒,彻底被他激怒,将他单薄的脊背按在怀里,右手直接探向他身前,三两下扯松了衣襟。
萧知遇整个人一僵,更是挣扎不休,却无法挣脱,不消片刻已是披头散发领口凌乱,没了力气,仍死死揪住衣襟,身体颤栗着蜷缩起来。
裴珩气息混乱,怒道:“你非要如此才肯安分么?”
宫变
萧知遇跌坐着,脊背还在发颤。一想到从今往后,他也许都要留在裴珩身边,他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的,他有时会惧怕裴珩,像惧怕一个随时会破灭的美梦。
这种惧怕并不来自于裴珩本身,而来源于裴珩怪异性格背后那段既定的过往。
这些过往像一把迷雾中悬在头顶的刀,寻常见不到,却又在夜深人静时提醒他两人之间的隔阂。那未被掀开的一年,他仿佛幸福恩爱,然而一旦意识到,便要时刻担忧战战兢兢,生怕失去,这太痛苦了。
他心悦裴珩,他感激裴珩的好意,也为裴珩所做的一切而动容,但他不想余生都活在这种永远不知道何时再被掀开的痛苦和忧虑里。失去和绝望的滋味,他不想再经历第三次。
他甚至愧疚,因为这样的过往不是裴珩造成的,该怪罪的也许是他自己。
一对怨侣,他们原就不该在一起。
裴珩见萧知遇仿佛没了动静,心火稍褪,这一番推搡,竟觉怀里的身子骨格外单薄,比从前还消瘦些,不知是否旧病未养好。又见他肩背颤动,心里一软,将半剥去的外衣,往上提了提,盖在他肩头。
马车一路到了睿王府,萧知遇听见外面赵诠的声音,心都沉了下去。
却听赵诠低声道:“世子,太妃在等您,另有安国公求见。”
萧知遇整个人一滞,安国公不是已经被关押了么,怎会在这里?又想着约莫是容深放出来的,宫中真的要大乱了。
裴珩面色如常,仿佛并不意外,正要下马车,萧知遇忽而攥住他衣角:“舅父他……”
裴珩一顿,知道他是怕自己迁怒,冷冷道:“遇刺一案已了,我没这个闲心去刁难他。”
萧知遇得了这句保证,慢慢收回手去,裴珩看了看他苍白的面色和通红的眼角,下了马车。
裴太妃正拄杖在大门口候着,神色焦虑,见了裴珩便赶上前,低声道:“安国公狡诈,你可得想明白了。”
见裴珩点头,太妃稍稍放心。她瞧见台阶下停着的马车,见方才裴珩出来的神情,便能猜到里面是谁,一时心情复杂,欲言又止,半晌叹道:“他到底是二皇子,你如今喜爱他,与他做夫妻,到时他难免落入两难境地,你要他怎么选?”
裴珩平静道:“不会让他选。”
说罢,朝车夫吩咐道:“京中动荡,送去京外的庄子上。”
两名车夫应了声,另有几名王府侍卫骑马护卫,一行人当即往城门奔去。